的垮塌和漫天煙塵中，唯有一小塊凈土。

    白衣女子蜷縮在地上，灰衣灰發的男人擁住她，用衣袍遮住她的眼。

    他俯身，微微側首，用唇輕輕吻去她面頰上的淚珠，清淡無波的煙色眸中，蘊著極深的淵流。

    在耳邊轟鳴不休的雷霆聲中，他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傳入她的耳中：“因為，時間是一個環?！?/br>
    “萬物皆有因果?！?/br>
    *

    烏云散去，雷電將息。

    所望之處盡是一片火海，地面在烈火的炙烤下蔓出大片龜裂，濃煙滾滾，直沖天穹。

    小南星茫然的站在廢墟中。

    院中的桃樹攔腰而斷，樹身遍布焦痕，周圍的焦土上，南家無數族人仆婦尸體遍布，記憶中溫柔和善的臉孔，在火中變得面目全非，扭曲猙獰。

    只是眨眼間，南家便沒了。

    火海中，玄明一身灰袍，淡漠走來。

    小南星沖過去，稚嫩的拳頭拼命捶打著對方的腿，她憤怒的喊：“為什么？為什么？！”

    玄明一動不動，任由她發泄著，微微垂下頭望著她，聲音一片平靜：“南家勾結天外邪魔，妄圖擾亂天道，當誅?！?/br>
    “不是的！沒有！我們沒有??！”

    小南星哭叫著，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浸透了他的衣襟：“爹爹和娘還在里面！林姨、小默、方玉……她們都是好人！她們是可以逃出來的！”

    “南星！你在和誰說話？”身后傳來倉皇的聲音，南芙滿臉驚懼跑過來，她一把抓住小南星的手：“快！我們快走！”

    小南星哭喊著被拉走了，她們遠遠逃離了這片天罰之地，直到精疲力盡，才停在林間獲得片刻的喘息。

    南芙稍微平定下來，她今年不過也才十一歲，親眼看見南家遭受天罰，心中只剩下心虛和恐慌。

    她握緊腰間的玉佩，像是想尋求安慰似得喃喃：“這、這不關我的事！我什么也沒做！南家作惡多端，這是天罰！”

    玉靈的聲音在腦中響起，它詭笑了一聲，道：“這不是你要求的嗎？你想復仇，現在不是成功了嗎？這可都是你的愿望??！”

    “不、不是的！”南芙急忙辯解道：“我沒想讓他們死！我不想的！”

    玉靈循循善誘道：“你不想？難道你現在不暢快，不解恨嗎？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高興就好??！”

    “是嗎？”南芙遲疑地問。

    “當然了，現在南星就在你背后，你難道不想替代她，成為天道之女，受眾人崇敬與仰慕嗎？！”

    南芙急促喘息了一下，迫不及待道：“我想，我當然想！”

    玉靈道：“她現在有天道庇佑，身負世界氣運，你必須要讓她主動放棄天道之女的身份，再將她心口伴生的法則挖出來，據為己有，你就能成為下一任天道之女！”

    它語速放緩，聲音親和慈善，每個字卻都透著nongnong的惡意。

    沒想到，竟能有如此絕佳的機會！

    只要天道之女換了人，它便能潛移默化的侵蝕這個世界。

    如今天道有缺，本源受損，它又潛藏在玉佩之中，天道根本發現不了它的存在，神主大業指日可待！

    南芙一聽，驟然心動。

    她回頭望去，小南星正蜷坐在樹下，垂著頭不言不語。

    南芙湊上去，狀作親昵的坐下：“南星，你知道天罰嗎？”

    她聲音里帶了絲悲憤：“南家滿門數百口，就是死在天罰之下！我們一心向道，行善除惡，天道怎么能如此是非不明！”

    是啊，為什么呢？

    小南星眼神空洞，直直的望著遠方，那是南家所在的方向，即使隔了這么遠，依然看清濃密的黑煙滾滾。

    南芙道：“南星，你可是天道之女啊，你怎么不救救南家呢？”

    “我……我……”小南星喃喃：“我不想拯救世界了，我只想做個普通人，只想讓爹娘回來……”

    天際突然暗沉下來，狂風呼嘯而過，林間草木搖晃發出“沙沙”的細碎聲響，一股若有若無的悲意彌漫開來。

    南芙眼睛一亮，忙道：“可是大家已經死了，回不來了！”

    她又嘆道，“可惜啊……一場天罰，全都沒了……”

    小南星攥緊了拳，她突然站起來，沖著天際大吼：“我討厭天道，我討厭這個世界，我……我不想做天道之女了！”

    話一脫口，天邊猛然一道響雷，像是天地在哀鳴。

    小南星臉上一涼，天上竟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來，落進嘴中，竟是苦的。

    第84章 天道有缺25

    突然，她心口一痛。

    一把白刃透胸而過，血液泉涌而出，火紅色的晶石滾落在地上，散著朦朧的光。

    南芙丟開匕首沖過去，一把攥在手里，臉上滿是狂喜。

    小南星軟倒在樹下，鮮血汩汩流淌，積出一片血泊，她眼睛半睜著，看著南芙的背影漸漸走遠。

    “……為、為什么？”

    她看著對方的背影，口中溢出最后一句，便沒了聲息。

    故事到這兒本該結束了。

    可惜沒有。

    一抹灰色身影慢慢走近，玄明望著血泊中的小南星，眼眸低垂，默然不語。

    空氣中卻突然飄蕩起綠色的絲線，點點匯聚在她的心口。

    “嗬——！”

    小小的身體突然坐了起來，她猛地睜開眼，喉嚨收縮，倒灌進一口涼氣。

    她看著玄明。

    只是轉瞬，小女孩便視若無物的移開眼，好像眼前只是一片虛空。

    她茫然的四顧了一圈，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林外走去。

    背影漸漸消失在濃密的樹叢中。

    蘇宛知道，她接下來會被人發現，送到救濟院，作為一個再不普通不過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長大，上學，畢業。

    “為什么救她？”她問。

    玄明道：“她想做個普通人?！?/br>
    雨不知何時停了，空氣中飄蕩著泥土和青草的氣味，陽光從厚厚的云層中透出來，穿過疏密相間的樹葉，灑下細碎的光斑。

    他面色冷清的站在光下，似乎感受到她的視線，眼睫忽的一顫。

    恰似翩然欲飛的蝶。

    蘇宛微微勾唇，眸光璀璨：“倘若她后悔了呢？”

    玄明道：“那便重新來過?！?/br>
    有片刻的靜默。

    “甚合我意?！彼?。

    蘇宛抬手撕出一個空間裂縫，側身邁入其中，身影即將消失之際，她忽的回頭，望向玄明。

    他一身沉靜，煙灰色的瞳孔默默凝視著她。

    蘇宛似笑非笑：“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狂野的樣子?！?/br>
    玄明一怔，眸中浮起困惑。

    這般明顯的情緒在他身上可不多見。

    蘇宛卻已經回頭，身影消失在虛空中。

    *

    彭陽湖。

    三月初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