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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已經有了和自己叫板的籌碼,那樣從容的、不容置疑的姿態,竟然讓自己這個一幫之主也感到了壓力。此刻,在洪峰眼里,阿燦只是個惹是生非的廢物,但是這個廢物卻關系到自己的權威。兩人的目光隔著煙霧相碰,各自有著各自的心思。洪峰在掂量是非輕重,而宋子豪則是勢在必得。最後,洪峰使了個緩兵之計,他說:“阿豪,你暫時不要動阿燦,等我想一想再處置他。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你給我個面子好不好?”宋子豪沈默了幾秒鍾,才回答:“好吧。我暫時不動他?!?/br>洪峰暗暗松了口氣。這個人,暫時還在自己掌控中。那天以後,宋子豪真的按兵不動,既不挑阿燦的場子,也不到處找阿燦的蹤跡了。所有人都在想,洪峰的面子還是頂大的,至少鎮得住宋子豪。阿燦是被洪峰叮囑過,在沒接到他的通知前要好好藏匿蹤跡。不過,阿燦是個打不怕的主兒,安靜了幾天,見宋子豪不再咬著他不放了,就開始不安分起來。他也是躲得悶了,悄悄地帶了幾個人去他的一個情婦家。第一回沒事,膽子便大起來,又接著去了兩回。這天,他在情婦家胡鬧到半夜,才歪歪斜斜地出來。因為光線太暗,他腦袋也不清醒,所以沒有注意周圍的環境,大喇喇地往停車的地方走。沒走兩步,便被人敲昏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宋子豪的臉。他們大概是在一個地下室,只點了一只白熾燈。慘白的燈光下,宋子豪一動不動地坐在阿燦旁邊,因為背著光,他的臉被一片陰影罩住,看不清楚,只有一雙眼睛滲出銳利的光。象鷹隼盯著獵物,在冷靜無波之下是洶涌的殺意。阿燦打了一個激靈。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這時候,他反倒平靜下來。沖著宋子豪一呲牙,笑著說:“老子終於落到你這個王八蛋手上了。嘿嘿,肯定死得慘……我們斗了那麼多年,今天就了結了。給支煙抽吧?!?/br>小飛刀上來甩了他一個耳光,罵道:“閉上你的鳥嘴!要死了還這麼囂張?!?/br>宋子豪抬手攔住小飛刀,慢慢從兜里掏出煙盒,拿出煙讓阿燦叼著,還耐心地給點上,用手扶住煙讓他抽。阿燦抽完煙,滿足地瞇起眼問:“你是不是有事要問我?問吧?!?/br>宋子豪往桌上丟了件東西,問:“這是不是你的?”阿燦定睛一看,是一把繪滿奇怪圖案的匕首。阿燦咧開嘴笑得歡:“是老子的?!?/br>宋子豪面無表情地繼續問:“龍哥的死跟你有關?”阿燦得意地回答:“可不是有關系。光頭龍是老子殺的!”他話音剛落,就看見小飛刀和皮蛋露出吃驚的表情,連遲鈍的大力都愣了愣。而宋子豪的冰山臉也波動了一下。原來,當時龍哥死的時候,宋子豪在他的致命傷處發現了這把匕首。他留了心眼,將匕首收起來,也沒對其他人說。有一次他無意中看見阿燦玩著一把相似的匕首,阿燦是少數民族,他貼身的東西都是從家鄉帶來的,市面上買不到。所以宋子豪便懷疑阿燦和龍哥的死有關,他派人去查,卻沒查出什麼線索。今天終於問出真相,龍哥竟然死在自己人手上。宋子豪咬著牙問:“為什麼?”阿燦正等著他這麼問呢,歪嘴笑道:“洪先生讓我干的?!?/br>皮蛋驚疑交加地喝道:“你他媽胡說!”阿燦冷笑道:“老子干嘛胡說?老子和光頭龍又沒有仇,沒有好處,老子犯得著提著腦袋干這種危險事嗎?洪先生當時說了,要老子趁和東山幫打架的時候把光頭龍殺了,以後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沒有他撐腰,老子也混不到今天的份上?!?/br>他充滿嘲諷的目光落到宋子豪臉上,“你早懷疑了吧?洪峰縱著老子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跟你作對,怕你像光頭龍一樣做大!你今天違背他的意思殺了老子,他一定會向當年除掉光頭龍一樣除掉你!你等著吧!”他嘴里不停地說著,腫了的臉上綻放出興奮地光彩,眉眼都扭曲了。仿佛看見了宋子豪未來的下場,又仿佛在給宋子豪的命運下一個詛咒。宋子豪靜靜聽著,一絲笑意爬上臉頰。那是令人發冷發怵的笑容,唇線的弧度,宛如刀刃,殘忍而鋒銳。“就是天王老子給你撐腰,你今天也得死?!彼⑿Φ卣f完,轉身到墻角拿了一把斧頭。阿燦不再說話了,眼睜睜望著他一步一步走過來,好像死神緩慢地靠近……幾個人忙活半天,把阿燦那四分五裂的尸體沈到海里;衣服和隨身物品該燒的燒,該埋的埋;那個殺人的地下室和運尸體的車子也用水沖干凈了。這些年幾個人沒少干類似的事,都是老手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阿燦這個人算是徹底從人間蒸發了。忙活完以後,他們全累癱了??墒切睦锖懿黄届o,都在盤算阿燦臨死前說的話。皮蛋他們三個習慣性地等宋子豪發表意見。宋子豪只是疲倦地揉著眉心說:“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br>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他們每個人都需要好好地想一想。宋子豪回到家,嘉文已經睡著了。像以往一樣,殺戮的興奮很快就過去,剩下的只是無盡的空虛。也像以往一樣,望著少年熟睡的臉,抱著他溫暖的身體,心中那個黑洞會被填滿,不再張著嘴要宋子豪的靈魂。嘉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問了一聲:“回來了?”宋子豪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殺了阿燦。把他的頭砍下來?!?/br>嘉文揉著眼睛問:“你沒事吧?”接著又說:“你怎麼不留著讓我來砍???”宋子豪輕輕笑起來:“寶貝兒,我不想讓你的手上沾血?!?/br>嘉文嘟嘟囔囔地埋怨:“我自己的仇該我自己報……男人手上不沾血能叫男人嗎……”聲音漸小,很快又睡過去了。宋子豪摸摸他的頭發。心想,他和他的親人已經被推到風口浪尖上,這一次再無法退了最近的距離最遠的愛(四十)宣戰宋子豪四兄弟從少年時期進入社團,風風雨雨十多年,第一次遇上如此艱難的抉擇。是否為龍哥報仇,是否與洪峰為敵,是否堅持江湖道義,無論如何選擇,都是一次以全部身家做賭注的豪賭。四個人各懷心事地坐在宋子豪的辦公室里。宋子豪說要聽大家的意見。半天都沒人開口。沈默了好久,皮蛋清了清喉嚨說:“這個阿燦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萬一那瘋狗臨死前亂咬人,故意要挑撥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是真的,那個,殺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