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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走了。入夜,一隊宮女手持燈火,安靜地從兩面朱紅高墻間的狹長通道魚貫而過。一名宮女用手背掩口打了個呵欠,不料一陣陰風從后方吹來,險些將燈籠吹脫手。她連忙停步,穩住細長的宮燈提手,查看內中的蠟燭是否打翻。身后響起一個女子聲音:“說,皇上今夜臨幸哪宮?”宮女聽她言語不遜,也沒好聲氣地搶白一句:“圣駕愛臨幸哪宮就臨幸哪宮,我怎么知道!”言罷只聽背后“唏”的一聲,像人惱怒時從喉頭發出的氣音,她這才想起,自己走在隊末,后面哪里還有人?心驚之下她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長發飄蓬的人頭正橫眉怒目地瞪著她,懸空的頭顱下一串血淋淋的內臟,拉拉雜雜幾乎拖到了地上。“賤婢,膽敢用這種語氣回本宮話!”人頭厲聲叱道,張口露出兩排森然利齒,朝她撲來。“啊——”凄厲的尖叫聲仿佛被一把剪子猛地裁斷,戛然而止。人頭咽著血沫,發出了如泣如訴的哀語:“皇上又留宿哪宮去了……皇上……”而后高高向上飄起,消失在夜色中。等到前方那隊宮女聞聲回轉,青石地上只余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體。“四位高僧大德傾盡全力誦經作法,一夜之間宮中仍發生三起離奇兇殺,流言紛紛說是鬼頭殺人,你們倒說說,朕這皇宮究竟還能不能住了?!”印暄拍案而起,指著階下一干和尚、道士斥責,“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平時白白受著皇家香火供養,關鍵時候竟然沒一個頂用!”階下一干人無不低頭謝罪:“請陛下息怒?!?/br>印暄深吸口氣,按捺下滿腔怒火。他本就懷疑皇家道觀寺廟里養的這些個所謂高僧真人究竟有幾分真本事,如今更是認定他們不過是一般欺世盜名之輩,平日里靠些微末技巧裝神弄鬼、糊弄百姓,一到真上場時就全都露了餡。一名須眉皆白、體型胖大的老和尚行禮道:“陛下,此事確系有人在幕后施展邪術,cao縱女尸頭顱殺人。老衲幾人查驗過娘娘遺體后,一致猜測對方可能是降術高手?!?/br>“降術?”印暄眉一皺,“當初陸名延說是管狐之術,還說兇手合著鏡湖布了個箭指禁宮的煞陣,怎么又跑出個降術來了?”“這……陸大人根據挖掘出的貓狗殘尸,判斷是管狐之術,老衲雖覺得有些道理,但未敢定論。如今再看縱尸殺人的手段,恐怕那些貓狗尸體只不過是個幌子,兇手故布疑陣,假借管狐手法制造迷霧,旨在引追查之人尋錯方向,自身好趁亂得手?!?/br>另一名手持拂塵的灰衣道人接口道:“靈澄禪師所言不虛。陛下,這降術乃是盛行于南疆的一種詭異邪術,源頭久不可查,有說是源自天竺密宗,也有人說是源于茅山的一支叛教分支。由于降術多用于損人害命,堪稱巫毒之術,人所共憤;且有傷天和,降師若力有不迨,往往折壽去福,甚至遭術法反噬而喪命,因而凡修煉降術者,無不藏蹤匿跡、隱秘行事,輕易不敢暴露身份?!?/br>眾僧道點頭附議,也有人質疑,據某典記載降術應該源自小乘佛教等等。印暄耐心聽他們引經據典大段道來,最后問道:“既然諸位大師如此精深博學,誰能告訴朕,施展降術的幕后真兇是誰?目的是什么?如何擒殺?又如何破解邪術?”房中嚶嚶嗡嗡聲頓時一噤,眾人面面相覷,沉寂半晌后,方才侃侃而談的灰衣道人囁嚅道:“啟奏陛下,降術在中原地區絕跡多年,貧道也只能從古籍中得窺一斑,推測兇徒施的可能是降術中最為歹毒的飛頭降,至于破解方法……據說所記錄的書冊早在前朝便已失佚……”印暄冷笑:“意思是,你們一個個都毫無辦法,只會紙上談兵了?”“請陛下恕罪?!北娚兰娂娫俣戎x罪。印暄唇角緊抿,目光冰冷地俯視他們。正在此時,隨侍大太監魏吉祥弓著腰從書房外進來,面帶一絲猶豫之色,最后還是在皇帝耳邊稟告了幾句。印暄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峰,露出了一抹似喜似怒的奇異神色,淡淡道:“叫他們先退下,宣他進來?!?/br>場中僧道如獲大赦地退出御書房,隨后進來一名校尉裝束的紫衣衛,跪地朗聲道:“微臣紫衣衛校尉左景年,叩見吾皇萬歲?!?/br>印暄起身走到他面前,負手問:“你是負責監守清曜殿的紫衣衛之一?”“是?!?/br>“你說那殿中之人有話要稟報朕?”“是?!?/br>“殿外那么多守衛,他為何獨獨叫你來稟?”“臣不知?;蛟S是因為恰逢臣當值,位置又站在最里面?!弊缶澳暌话逡谎鄣鼗卮?。印暄盯著他審視片刻,方才道:“平身。稟奏吧,他有何話說?”左景年聲色中全無情緒,平直無波:“‘麻煩這位將軍去稟告皇上一聲,就說我已在三日期限內完成皇命,欲知破解邪術之法,務必在今日酉時、天黑之前來一趟清曜殿?!@是那人原話?!?/br>印暄輕哼一聲,“‘務必’、‘來一趟’,也只有他敢這樣對朕說話……你做得不錯,今后若還有任何異動,及時報來?!?/br>“臣遵旨?!?/br>左景年躬身退出門去。印暄站在書房中紋絲不動。魏吉祥御前服侍多年,知道皇帝這是在沉思某事,故而也斂息不動。良久之后,皇帝忽然開口問:“現在是什么時辰?”第11章滴血孕蠱本無意,飛子破降自有心秋冷夜長,酉時剛過,天色已全然黑透。左景年抬頭望了望潑墨般陰云籠罩的蒼穹,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內中是一根色紅帶黃的蠟燭。接著摸出火折子后,他略有些遲疑。公子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他暗忖,光是找人制作摻尸油的蠟燭就已經夠匪夷所思了,為何還要切切叮囑,點燃蠟燭后,無論背后有何動靜聲響,都只能回答,絕不能回頭?思來想去也沒有頭緒,他決定還是依言行事,用火折子點燃了那根帶著古怪腥臭味的蠟燭,然后將蠟燭放進宮燈中,提燈而行。緩步庭院,他專揀晦暗偏僻的地方行走,同時警惕著來自四面八方的任何動靜。他心里估算著,大約走了半個時辰,遽然覺得四周陰冷下來,暮秋夜風越發砭膚刺骨。燈焰一陣搖曳,忽閃忽滅,左景年停下腳步,身后驀地響起一個尖利的女子聲音:“說,皇上今夜臨幸哪宮?”聲音幽然繞耳,仿佛緊貼在腦后發出似的。饒是左景年素來膽大,也不免心下一驚。他平穩住情緒,沉聲答:“皇上今夜臨幸清曜殿?!?/br>“清曜殿?”女子話音低喃,陡然又拔高聲線:“皇上怎么會去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