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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慌意亂抬起頭,背光之下,看見個胡茬初冒,肩背纏著繃帶的落拓年輕人。“殺人呢?”年輕人迷迷瞪瞪嘀咕一句,晃晃蕩蕩拎著酒壇,腳步虛浮地挪到了一邊兒。他這一動,讓中年男人看清了他背上正背著一柄長刀,身后追兵已至,已經無路可退,男人一把抓住年輕人的褲腿,像抓住根救命稻草,掙扎著躲到他身后,哆哆嗦嗦壯起膽子:“我告訴你們,我這兄弟可不是吃素的,你們敢過來一步,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他英雄還沒逞完,半路被年輕人一拳挫在臉側,摔飛了出去,趴在地上,徹底動彈不了了。年輕人收回手,無所謂地甩了甩,后又旁若無人提起酒壇,咕咚咕咚灌了個痛快,末了抹抹嘴巴,打著酒嗝嘟囔:“殺人…不過頭點地,要殺…快殺,真啰嗦……”其余人一哄上前捆綁起中年男人,他視若無睹,跌跌撞撞往前走,卻從旁伸出一條胳膊,攔在了他面前。攔他的是濟世峰弟子:“前面是濟世峰轄地,閑雜人等,不可入內!”“呦,”年輕人醉意朦朧,呵呵低笑,“你們濟世峰還有轄地呢,真能耐,我還以為……嗝…還以為就只有一座光禿禿的山?!?/br>“放肆!”弟子惱怒,欲揮拳揍他,被身邊同門攔?。骸皠e沖動,先問清楚來歷?!?/br>同門上下打量他:“看你不是本地人,來濟世峰有何貴干?”年輕人像聽到什么笑話,“嗤”地咧嘴:“你們不是懸壺濟世的大夫嗎?我來求醫,怎么,不行???”兩個弟子面面相覷:“你要看什么???若是尋常小病,自行去鎮上找普通大夫。我們只接疑難雜癥,且最低診費也在千金以上,你付得起嗎?”那半死不活的中年男人驀地掙扎起來:“公子、公子,我的醫術比他們都高明,只要你救了我,我分文不取,一定給你治好!”“閉嘴!”他接著被濟世峰的人狠扇了一巴掌。年輕人哈哈大笑:“一群乳臭未干的……哈哈哈…毛孩子,都滾遠些!我的病只有你們少主才能治,我付的診金之昂貴,怕他磕頭跪地也不敢收!”他自己年紀就不大,這些弟子里有的甚至已過而立,當他的叔叔都夠格,卻被他笑作是毛孩子,面上神色霎時便不好看了。有人怒斥:“大膽!我們少主是何許人也,也是你等狂徒能隨意戲說的嗎?!”年輕人嘴角笑意未收,目光已陰沉下來,輕描淡寫看了說話的人一眼,那人只覺后背涼津津一陣細風刮過,再想謾罵,無端沒了底氣。他憤憤不平,臉色陰狠,突然提劍朝年輕人刺去!年輕人偏頭一閃,輕而易舉避過劍鋒,他將酒壇掄起,內里酒液竟一滴不灑,如一記重錘,“嘭”地砸上那弟子的額心。壇子應聲碎裂,弟子悶頭栽倒下去,活生生被撞暈了。年輕人拾起一片碎瓷,也不怕割破舌頭,慢悠悠舔去上面殘余的酒液,惋惜搖頭:“可惜了我的陳釀女兒紅……”“弟兄們,揍他!”“且慢!”其余不忿的弟子正要紛紛拔劍,被一人制止:“讓他走!濟世峰外有毒瘴和迷陣,看他能活到幾時!”年輕人充耳不聞,虛晃前行。背后響起中年男人悲憤的怒叫:“你們別過來——!李兆堂,你親手弒母、戕害兄弟,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別聽他瞎扯,殺了他,趕緊回去復命?!?/br>“別殺我、別殺我!啊——??!”濟世峰弟子的長劍剛刺入他腹部半寸,“當啷”一聲,劍身便被踹飛了出去。在所有人措手不及時,年輕人竟突然返回,幾掌拍開鉗制在中年人周圍的弟子,揪住他衣領,厲聲喝問:“你剛剛說什么?!”中年人臉色慘白,腿肚子直轉筋:“我我我說…李兆堂不得…不得好死?!?/br>“上一句!”“戕害……戕害兄弟!”年輕人緊咬牙關,手攥得發青:“誰是他的兄弟?!?/br>中年人:“北疆鬼帥,赫、赫戎?!?/br>赫戎!年輕人鼻息一滯,身形幾不可見微晃了一下,幾柄明晃晃的劍刃趁機向他襲來,他唰地拔出背后長刀,旋風般刮進人群,將幾個弟子揍得哭爹喊娘。中年男人肚腹流血,看他們打得正歡,調轉頭就跑。他跑出沒有十幾步,衣領被一股大力狠狠拽住,年輕人運氣,半拖半拉著他,迅速消失在弟子們的視野里。“哦,被劫跑了?!?/br>李兆堂歪倚著矮榻,指節有一搭沒一搭輕敲著腿面,聞聲掀起眼皮,稍一抬手,殿內樂聲戛然而止,舞女停下步子,戰戰兢兢躬身退下。“被誰劫跑的,看清楚了嗎?”他坐直了身子,有意無意瞥了眼坐在旁邊的赫戎。赫戎神色如初,對他們的對話無知無覺,腰板挺直地坐在矮榻的另一角,有種刻在骨子里的軍人氣節。他覺察到李兆堂的視線,面露鄙夷,懶得搭理,換來李兆堂一聲低低的笑,未等下屬們回話,抬指豎在唇邊,目不轉睛看著他,輕聲道:“噓——先讓我猜猜,來的會是誰呢?”“誰會敢在濟世峰境內跟我作對,還能有本事在眾目睽睽下,劫走我要殺的人?”赫戎垂下視線,不自覺扣緊了雙拳。李兆堂悄無聲息湊近他:“十天了,王盛還沒有回來。你說現在在山下的那個人,會是返派復命的王盛,還是姍姍來遲的……他?”赫戎盯著他,深深蹙眉:“你想怎么樣?”“塔圖里,”李兆堂說,“你誠心誠意叫我一聲哥哥,我就放過他?!?/br>赫戎薄唇緊抿,怒意微蓄。李兆堂了然揚眉,松手而退,朝下方一擺手:“那就找到他,殺了吧?!?/br>下屬們低頭領命。赫戎豁然站起,一把揪住李兆堂的領子,將他生生半提起來:“你敢!”他的狠厲僅僅維持了一霎,眼底掠過痛苦之色,額頭青筋跳起,他踉蹌倒退,抱住腦袋滾倒在地。李兆堂站起來,寬袖下露出小截手指,指上套著一枚精致小銅鈴,一行一動間,發出鈴鈴細響,傳入赫戎耳中,如洪鐘驚雷,攪得他腦漿劇痛,渾身抽搐。李兆堂踱步而下,鈴聲不絕于耳,赫戎幾近崩潰,疼得拿頭不住磕向地面。他掙扎著伸出手,死死抓住李兆堂的衣角:“放……過……他?!?/br>已經害他至此了,還不夠嗎?李兆堂腳步微頓,視線居高臨下睨去,他毫無所動,語氣冰冷,如從十八層地獄爬到人間的無常鬼:“你們都是這樣,不死到臨頭,永遠學不會求饒?!?/br>他從赫戎手里抽出衣服,當胸一腳,將頭痛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