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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藥的見效速度很可觀。“如果有什么不適,一定要及時告知我,”李兆堂提醒,“是藥三分毒,何況我的藥旨在以毒攻毒,很可能出現副作用?!?/br>赫戎方要張口,見祁重之投來擔憂目光,便沉默下來,搖了搖頭。李兆堂放心了:“那就好?!?/br>深山老林里是沒法過日子的,干饅頭不能多吃,赫戎目前算半個病人,祁重之總覺得應該給他加營養,幾個月的苦日子過下來,兩個人都瘦了許多。榮城是萬萬不能再去了,祁重之琢磨著,可以往京郊走,他對那兒熟,先撿家偏僻小店暫居,一面療毒,一面找機會查張平森的底。——想到張平森,他的心口就一陣發疼,算計別人,他可以精心策劃、不擇手段,但一朝要把矛頭指向曾經的親義父,他連手都不知道該從哪里下。要怎么查,查到什么地步,查出來后怎么辦,是當面質問,還是悄無聲息地……如果謀害他爹娘的真是張平森,他要親手弒“父”嗎?他低聲嘆氣,仰頭倚在樹干上。這段日子里好像嘆氣嘆的格外多,他都覺得自己老了十歲,前天洗漱時,甚至找出了一根白頭發。“還是累嗎?”他聽到赫戎問。累啊,身心俱疲,怎么能不累。他重新閉上眼睛,最終下了定論。“兩天后啟程,去京郊?!?/br>第54章第五十二章兩天之后,沒有馬車,三人徒步而行。其實大可以在道上劫一輛,每天來來往往的客商數不勝數,最不缺的就是馬匹。騎馬的話,日夜兼程,不過一兩天的功夫,若是走路,那可慢了去了,碰上刮風下雨,磨蹭上小半月都不一定能到。但祁重之不知為何沒有提,赫戎是個聽命行事的,自然就沒有自作主張,可憐李兆堂想說又不敢,只好以柔弱書生之軀,陪這倆皮糙rou厚的老爺們下步干走。三伏酷暑,地面都被烘烤得發燙,他汗濕了整整一靴子,往嘴里塞了倆薄荷葉,可憐巴巴地干嚼。“還有嗎?”祁重之大汗淋漓叉著腰,“我能噴火了?!?/br>“我看看?!焙杖肿鲃菀グ撬淖?,被祁重之一巴掌拍走。李兆堂解開腰間的“百寶袋”,從里面小心翼翼捏出一片,再撕開一半,遞給他。祁重之老淚縱橫接過:“……謝了?!?/br>清涼的滋味在嘴里散開,并沒有緩解多少焦灼的躁意。烈日依舊孜孜不倦地往外冒著熱氣,要把地里所有水分都蒸干了才罷休。李兆堂腳程稍慢,漸漸被落下了不短的距離,祁重之拉住赫戎,在路邊撿了塊樹蔭,坐著等他。“歇會吧,我看先生累得夠嗆?!?/br>李兆堂的白面皮曬得通紅,昏昏沉沉挪到近前,一灘爛泥一樣癱在了旁邊,有氣無力唏噓:“京城素有大火爐之稱,果然名副其實。公子是龍山人氏,應該過慣了冬暖夏涼的好日子,是何時遷居京都的,可曾習慣嗎?”談及龍山,那是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夏有百花爭艷,綠樹成蔭,晚來搬把小凳坐在家門前,腳邊瓷盆里盛著冰鎮的甜瓜果,一家人圍坐一周,談天說地,清涼山風一陣接著一陣地吹,暑熱難覓,別提有多暢快。要說十五歲之前,他還真沒受過夏熱的難為,就是冬天不太好熬,山里的風雪從不消停,他爹又摳門到家了,碳火只舍得給沒出爐的兵器燒,自家兒子皮實,反正凍不壞,祁家老爹的原話是,年輕人別怕冷,圍著山路瘋跑幾圈,自然就暖和了。“不習慣,我是十五歲后遷居京城的,小時候一直很嬌貴,來京城后,最受不了的就是夏暑,”親人尚在的那會兒,他被奶奶寵壞了,稍微擦破點皮都要哭半天,為這,他娘老笑他沒斷奶。祁重之笑了笑,不介意把從前的丟臉事兒說出來,“我還暈車,所以沒怎么出遠門。從龍山到京城,第一次走那么遠的路,光道上就連病了好幾天,吃了一籮筐的藥,終于見好了一點兒,可落地還沒過倆月,接著又中暑了。那一個夏天,我就沒從床上爬起來過?!?/br>他說得很隨意,李兆堂并不知曉他家里的事情,只隱約聽說,祁家夫婦英年早逝,獨留一子,托付給了至交好友收養。便只感慨:“想不到,如今能獨當一面的祁公子,也曾有弱不禁風的過去?!?/br>祁重之神色平靜:“誰也不是生下來就無所不能的?!?/br>護在頭頂的遮蔽消失之前,沒人能真正清楚,外面的風雨究竟有多可怖。他說到一半,聲音控制著低了下去,因為發現赫戎不知何時睡了過去,眉頭緊蹙著,似乎很不安穩。他前幾日都沒怎么休息好,甚至幾天幾夜不合眼,就為站在城外等祁重之出來。但祁重之多少還是有點詫異,因為從未見過赫戎無知無覺睡過去的狀態。在他記憶里,赫戎就算是休息,也都是豎著耳朵,睜著半只眼的。如今能在他面前毫無防備地沉沉睡去,該是他終于徹底敞開了心懷、漸漸嘗試從過往中走出來了吧。祁重之的嘴角浮現一抹笑,將赫戎垂在鬢邊的棕發撩到耳后。“先生呢,”他輕聲與李兆堂攀談,“你出門做生意,背后有濟世峰當靠山,不算白手起家,理應選擇先在京都這樣的大地界開設醫館,再向四周各小城陸續分號,可你怎么偏偏舍大求小,遲遲不往京城伸手呢?”李兆堂先是一驚:“你怎么……”祁重之坦然:“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說暗話,我當初要盤算先生,自然得先摸清楚先生的底,所以你在市井間的事,我多少都略知一二?!?/br>他這么坦誠,反而教李兆堂一時無話可說。再追究過往已經沒意義了,只是如今他被人查了個透徹,卻還半點不了解祁重之二人的故事,兩廂不平衡的對比之下,未免有點郁氣。“公子其實說錯了一點,我雖有濟世峰做靠山,卻并不愿意借助出身的便宜,所以當真算半個白手起家。公子已經聽說過我的身世,應當了解,我在峰主座前的地位并沒有表面那么風光?!?/br>他耷拉下眼皮,緩緩揉著手里的薄荷葉。“濟世峰隱世百年,外公派遣我下山,一則是為趁機讓我歷練,二則是為借我之手在民間再次傳揚開濟世峰的名號。我知道欲要打出盛名,天子腳下是最便捷有力的地方,但彼時我年紀尚輕,奠基不穩,醫術不見得能獨當一面,盲目追求光鮮亮麗的門面,容易弄巧成拙?!?/br>他說:“我不想做繡花枕頭,我要魚和熊掌都兼得?!?/br>從他嘴里說出這話,聽著有些輕描淡寫,但其中雄心可見一斑。祁重之由衷佩服:“想不到先生早早便有如此心志,當之無愧人間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