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繃緊得骨節青白,指尖打著細微的顫,隔著衣衫也能抓得他生疼。李兆堂頭垂低著,薄唇緊抿,看不清神色如何。“先生……”祁重之最看不得老實人被欺壓,完事還一副忍氣吞聲、不敢發怒的窩囊樣子,換做旁人便罷了,可李兆堂畢竟助他良多,已經被他當作至交好友來看待。朋友受辱,他豈能坐視不理:“我去教訓他們!”“不可!”李兆堂用力拽他一把,急聲制止。萬幸他們所處位置靠窗,外頭街巷的喧鬧掩過了他們的攀談聲,“閑雜人等不必理會,別忘了我們的目的?!?/br>祁重之:“可是他們說你……”李兆堂苦笑:“他們說得也沒錯。市井流言,我從小聽到大的,已經習慣了。走吧,做正事要緊?!?/br>祁重之握起拳,憤憤錘了下桌面,借著火氣裝酒醉,粗聲粗氣嚷嚷:“小二!結賬!快點!”他生起氣來臉泛紅,其余人都只當又是個喝多了的,沒再多理,各自翻著白眼扭回了頭。祁重之從兜里往外掏錢,拿出錠碎銀來,正要交給小二,指腹無意蹭了蹭銀子底部,忽地察覺出不對,掏出裝錢的袋子打開一數個數——遭了!李兆堂注意到他面色突變,心跟著蹦起來,拉著他問:“怎么了?”“我……”祁重之額頭冒汗,“我闖禍了。我好像把沒改印記的那錠銀子,交給城門口的守衛了!”“什么?!”李兆堂瞠目,一屁股坐回了凳子,眼睛發直。話說在赫戎偷回一袋財寶后,祁重之從中發現了十幾錠刻著單獨標記的銀子,既然決定要進城,少不了有花錢的地方。他便留了下來,拿斷劍當雕刻工具,一枚枚地修改印記。可劍這東西到底鋒利,尤其還是祁家的劍,稍有不慎,整個銀子都能被一切為二,更別說要修改上頭蚊子腿一樣細小的印刻。祁重之戰戰兢兢、滿頭大汗地修出來一半,眼都差點瞪瞎了,再也不肯動手,打算進城后順道買把刻刀。當時赫戎湊過來跟他說話,喂了他幾個桑葚,汁水沾到嘴角,赫戎抬指在他唇上抹了一下,搞得他心猿意馬,隨手把兩堆沒分類的銀子都扔到了一起,便猴急地去跟大將軍你儂我儂了。到后來……后來他記得,他是把兩種銀子分開裝了的,這種事情非同小可,他雖然容易被美色沖昏頭腦,但也不至于誤事到這種地步。是記錯了嗎?……不應該啊。小二滿頭霧水地看看這個,瞅瞅那個:“您二位到底結不結賬啊,小的還忙著呢?!?/br>祁重之回過神,依舊沒想通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只得頭大如斗地趕緊交了錢,拉起同樣魂不守舍的李兆堂,步履匆匆出了酒肆。堂中不起眼的座位上立刻站起兩個人,悄無聲息跟了上去。李兆堂腳軟,祁重之扶著他上了馬,牽起韁繩催馬往前走。“那個守衛會發現端倪嗎?”“已經發現了,”祁重之焦頭爛額,“我們被人跟蹤了——別往后看!就當不知道?!?/br>李兆堂心跳如雷,控制住自己轉了一半的脖頸,縮肩縮腦,像只受驚的兔子:“那那那……那怎么辦?”祁重之很快鎮定下來:“不慌,他們未必能認出我們是誰,可能只當我們是普通的賊。先找藥鋪,被抓到了再說?!?/br>被抓到了,還能有機會“再說”嗎?李兆堂想哭的心都有了。怎么只要他一跟著祁重之干點壞事,就老是有翻船的危機,是時運不濟嗎?兩人徑自越過四間藥鋪,都沒進去,直到第五間門口,祁重之問:“你確定這家有后門嗎?”李兆堂:“我確定,這家掌柜與我熟識,我來做過客?!?/br>祁重之點點頭,把馬留在外頭,跟他入內。跟蹤的兩個守衛見他們進了藥鋪,留下一個看守,另一個跑去報信。趙忠聞訊,很快帶人趕到:“就是這家?”守衛們點頭,他圍著老馬轉了兩圈,從馬背褡褳里拿出了一塊寒石散,皺起了眉頭:“這是兩個走私商販!怎么不在城門口就攔住他們?”拿了錢的守衛面如土色:“這……屬下怕他們二人是綠林高手,我等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廢物!”趙忠橫眉怒目,一腳踹翻他在地,率著其余人氣勢洶洶闖入內。藥鋪掌柜被這場面嚇了一跳,忙從柜臺后繞出來作揖:“官爺,您是要買藥還是……哎呦!”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忠揪著衣領提了起來:“我問你,剛剛進來的兩個人去哪了?”“在、在后院挑藥材,”掌柜的被勒出了老淚,忙不迭給自己摘關系,“官爺,我可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從沒犯過事,那兩個是外地人,我今天也是頭回見他們,您千萬別冤枉好人??!”趙忠不聽廢話,不耐煩地松開手,大步流星進了后院。——空無一人。一共巴掌大的小院,除去茅廁馬棚,再沒有其他。后門大開著,隨風吱吱呀呀晃動,有人影在外一閃而過,趙忠眼神一凝。“在門后!追!”第50章第四十八章(加更掉落)這場面的相似度,讓趙忠想起在神草堂追捕北疆要犯時的一幕,他狐疑瞇起眼,但隨即又否定了這個想法。應該不會,沒有人會自投羅網。不過保險起見,他沒有跟下屬一道追過去,而是踱步在不大的四方院里,路過拴著一匹馬的馬棚,他停下腳步,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刀。墻角堆砌如山的柴堆底下,露出了一截半長不短的衣物。他冷笑,提刀就朝里刺去,刀刃斬斷干柴,整個捅進里面,卻是空無一物。他皺皺眉,接連又刺了幾下,用刀把柴火都搗了個稀爛,竟真的只有一堆破柴而已。趙忠拽出那截衣物,發現只是一片被故意撕毀的衣角。他意識到被耍了,頓時怒從中起,狠狠攥起了拳,把布料猛地扔開,提步追了出去。事情還要再往前挪半柱香的時間。祁重之一進門,先跟掌柜的要了一面兜袋,付上銀子,撂下一句“你正晾曬的藥我全收購了”,便領著躲躲閃閃、生怕被認出來的李兆堂直奔后院。“有你要用的藥嗎?”祁重之把袋子交給李兆堂,問。地面上按類鋪陳了許多,李兆堂避開外人,腰板便直了許多,只往亂七八糟的藥材上頭打眼一掃,便驚喜道:“差不多都在?!?/br>“快裝?!?/br>祁重之掠上屋頂,往來處瞧了瞧,正見跟蹤他們的其中之一匆匆朝衙門方向跑去。他眼珠一轉,翻身跳進馬棚,撕下一片衣角,撥開層層木柴,把衣服埋了進去,造成有人藏在里頭、不慎露了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