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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的境遇比他還要慘淡,那日過后,竟直接被下了大獄,開在榮陽的神草堂也被徹底封了,旗下一干人等,全都沒跑,挨個被問了罪。不過,且不說他與李兆堂之間實在沒什么舊話可敘,單說獄中,怎么可能會有紙筆供李兆堂寫信?十有八九是遭老狐貍威逼利誘,硬著頭皮來當說客的。這段時日,他因傷重而精神不佳,又不肯搭理人,孟凡林派管家就泰阿一事,旁敲側擊了他不下百次,皆一無所獲,明面上雖然依舊好說話,私底下總不免心急。——泰阿劍斷成兩截,一半在祁重之手里,一半在北疆孽賊手里,可孽賊自那天逃走后,到現在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另外,濟世峰答應用來交換外孫子的藥方還在路上,入夏后雨多,總是被耽擱行程。合著郡公忙活半天,都半個多月過去了,他還什么好處都沒撈到,能不心焦嗎?牢房里很陰冷,一進去就要打個哆嗦。祁重之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在狹長的通道里,后頭跟了四五個膀大腰圓的侍從,名為保護,實為監視。牢頭拿鑰匙開了門,畢恭畢敬地退下,其余人等守在外頭,單放祁重之一個人進去。不過是半個月沒見,李兆堂就大變了模樣,兩頰瘦得凹陷下去,倒是更顯出挺鼻深目來。昏暗的油燈掩映下,祁重之盯著那雙同樣頗具異邦風采的眉眼,不禁微微出神。赫戎現在不知道怎么樣了,那一箭射得重不重,傷有沒有恢復原貌,毒是不是發作過了,他痛不痛苦,會不會又把自己給咬了……只要一想起這些,他就心神紊亂,脈跳急重,仿佛赫戎是根已深埋心底的刺,稍一撥動,就是一陣錐痛。直到一聲嘆息傳入耳中,祁重之目光恍惚,慢慢回過神來,看李兆堂頹靡不已地坐在年久失修的長凳上,惆悵道:“枉我如此信你,祁公子,你瞞得我好苦啊……”祁重之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嗓子沙啞得可怕:“可我身負泰阿的消息,不也是李先生無意間泄露出去的嗎?”李兆堂一怔,啞口無言:“你……”“事到如今,再糾結誰害了誰也于事無補,”祁重之放下拐杖,扶著桌子坐下來,“不如想一想,接下來該怎么走?!?/br>李兆堂有些難為情:“祁公子應當知道,我要見你的目的吧?”“知道,我也正是為此事而來,”祁重之悄無聲息伸出手,他是背對牢門而坐,正好擋住了他的動作,“李先生不妨先講講,打算怎么說服我?!?/br>李兆堂看向他的手心,那里拿炭筆寫了一個字。反。反什么?反間計!李兆堂倒吸涼氣,祁重之迅速拿眼神往后方守衛示意,極小幅度地微微搖頭,李兆堂會意,忙將驚訝神色收斂。“郡公大人惜才如命,很欣賞祁公子的才能,畢生心愿,就是能一睹祁氏鑄術,倘若祁公子愿意……”他邊說,祁重之邊把手心炭灰擦除,未等他胡扯完,祁重之便打斷道:“重修泰阿,予他一開眼界?可眼下泰阿只剩一半,恕我難以辦到?!?/br>李兆堂:“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比如……找到相同的鑄劍材料,在斷劍之上,再另鑄半把一模一樣的?!?/br>祁重之冷哼:“扯淡,我要是能鑄出泰阿那樣的劍,還用得著坐在這里看人眼色?早他媽上房了。不過,我倒是可以另仿一把模樣相似,質地類同的長劍,但他能給我什么好處?”李兆堂忙接上:“金銀珠寶、高官厚祿,任君擇挑?!?/br>祁重之:“那他也太不了解我祁家人了,這些東西,我還全都看不上眼?!?/br>……“哦,那他看得上什么東西?”此處是一方修建精巧的小亭子,懶坐其中,四面荷花三面柳,孟凡林慢悠悠張口,接了一顆剝好的葡萄,葡萄由素手捻著,素手的主人是個麗質嬌容的少年,正柔弱無骨地坐在他腿上。侍從回稟,正是守在牢門外的其中一個:“祁公子說,除去諸多上等的鍛造工具和礦料,還要一種極其罕見的天外飛石,據說只有北疆才有?!?/br>郡公懷里的兔兒爺一嘟嘴,搡著他的胸膛,酸溜溜哼道:“哪來的公子,我看是空口說大話的,擺明了是在為難大人呢?!?/br>“人家是正兒八經有手藝的鑄劍師,可不能胡說?!?/br>兔兒爺伸出蔥削似的十指,不服氣道:“不就是個打鐵的,手一定粗死了,絕沒有我的好看?!?/br>“這倒是,”孟凡林回憶起祁重之那雙覆繭的手,嘖嘖惋惜著,又摟緊了懷里美人幾分,“哪比得上我的小寶貝呢?”座下侍從見怪不怪低著頭,等郡公旁若無人調完了情,才捋著胡子琢磨:“天外飛石……是有那么個東西,還是當年在北疆的時候,有人為了巴結我,特意獻上的。還剩多少個?”侍從:“三十個?!?/br>郡公一擺手:“那就都給他!他還有別的要求沒有?只要不出格,就都準了?!?/br>侍從為難:“這……他想出府,親自去搜集鍛造精礦,還希望大人能將李兆堂放出來,與他做個伴?!?/br>孟凡林瞇起了眼睛。他哪能猜不出祁重之心里的小九九,出去挖礦是假,想伺機逃跑才是真。他意味深長揚起個笑容,偏頭親了懷中人一口,漫不經心道:“可以,但他腿腳不便,出去的時候,派一隊人馬跟著他,還有,隨身攜帶泰阿斷劍太危險,免得被有心人覬覦,還是留存在我這里比較好。至于李兆堂嘛……”“放出來吧,同樣關在后院,但別讓他們交從過密?!?/br>第40章第三十八章祁重之拒絕了馬車接送,堅持自己拄拐而行。他們一眾很顯眼,前面是個腿腳有毛病的貴公子,后面跟著一幫郡公府的打手,走到哪里,行人無不紛紛讓道,指指點點地駐足觀看。大街上到處張貼了北疆孽賊的通緝令,畫像上的赫戎死氣呆板,不是祁重之記憶中的模樣,他目不斜視地從前經過,停在一家包子鋪前。“老板娘,要兩個rou餡的包子?!逼钪刂?。“好嘞——”老板娘手腳麻利地包出兩個熱騰騰的包子,正要遞給祁重之,一看他的臉面,登時懵了,“誒,你不是之前那個……”祁重之不置可否彎彎唇角,見老板娘目光猶疑地不斷往旁邊的墻面上瞟,他垂下眼睛,攥牢了手里的油紙,輕聲說:“您是問他嗎?我把他弄丟了?!?/br>他在思念他。人不等到失去,永遠不懂得珍惜。他以前嫌棄赫戎是塊渾身豎著倒刺的冰碴子,聞起來索然無味,嚼起來更慘不忍睹,可真等這塊冰離他而去了,他才惶恐發覺,周遭烈火有多殘酷,幾乎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