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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洗漱。胡子刮了刮,領帶緊了緊,警帽正了正,然后飛也似的沖下樓去。 “早哇,二位!”余梁傻笑著問好。 “不早啦!”黃曼嗔怒,“太陽曬屁股了,還要不要抓捕許躍了?” “眾里尋他千百度,不如讓陽光曬屁股!哈哈——” “曬你個大頭鬼!”黃曼作勢踢他。 “時間緊迫,你們甭拌嘴了,快點上車吧?!?/br> 李喬鉆進車里,發動引擎。 兩個小時后,警車穿過一片蘆葦蕩,停了下來。 面前一條大河,又寬又長。河水清澈見底,魚兒成群結隊,像接受檢閱一般游來游去,蔚為壯觀。 三人下車,探勘路況??堪兜囊凰覞O船里,走出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較為年輕,身著中山裝,梳著大背頭,走起路來慢慢騰騰;雙手緊扣,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領導范兒十足。另一位模樣似船夫,頭戴斗笠,皮膚黢黑。 兩人走到近前,中山裝先介紹自己,說是蘆葦村村長,昨晚接到上級通知,要全力接待三位警官,積極配合警方辦案。 “這位是船家?!贝彘L笑迷迷地說,“三位請放心,我和船家是健康的!過了前面這條河,就是蘆葦村了。起風了,咱們上船吧?!?/br> *** “最近村里有沒有陌生人出現?”余梁直截了當地問。 “有?!贝彘L不假思索地說。 “一個胖子,姓許?” “對,是他,他叫許躍?!?/br> 余梁三人擊掌歡呼,成功近在眼前。 “冒昧問一句,村里的人,你都熟嗎?” “說實話,不太熟?!贝彘L望河興嘆,“唉,這個官不好當啊,我幾次想調離,幾次受阻。領導說,這是對一個干部愛崗敬業的考驗,你可不能掉鏈子!” 這時候,漁船行至河流中心,河面上突然刮起一陣旋風,整條船被風帶著旋轉了一圈,三百六十度!船家和村長似乎見怪不怪,漁船恢復正常行駛時,他們面不改色,若無其事。余梁趔趄了一下,右手支著身體,才不至于摔倒。 黃曼和李喬不幸倒下。 李喬的頭磕在了船板上,帽子掉地,差點被風吹走;黃曼看上去沒事,站起來后,手捂嘴巴,似要嘔吐,身子搖晃,似要再倒下。余梁見狀,立即敞開懷抱,擁住警花,同時一只手揚起,輕輕拍打她的后背。 “我有點暈船了?!秉S曼干嘔一會,臉色十分難看。 “第一次坐船嗎?”余梁問。 “你說對了,還真是第一次,所以有點不適應?!?/br> “沒事的,習慣就好了?!?/br> “但愿如此吧?!秉S曼翻出紙巾,擦干嘴邊的穢物。 漁船終于靠岸,村長帶頭下船,并叮囑船家原路返回,看好警車,不然后果自負;然后帶領余梁等人進入村莊。 余梁一直搞不明白黃曼肩上的挎包是用來干嘛的,上車的時候就發現了,當時沒有問,上船的時候,她居然還沒放下,繼續挎著,這會到村口了,他終于理解其用意了。 黃曼打開包,掏出三件大小不一的大褂、口罩和手套。 “我找醫院的朋友弄來的,很不容易的!你倆別愣著了,穿哪!”黃曼邊說邊動手。 “姑奶奶,饒了我吧?!崩顔踢B忙擺手,死活不愿意。 “好心當成驢肝肺!老余你穿不穿?” 余梁看了一眼表情復雜的村長,然后板起臉來,低聲呵斥黃曼:“快點脫掉!人家拿我們當朋友,我們拿人家當什么啦?真是小孩子心性!” 受了批評,黃曼嘟著嘴,作生氣狀,但還是乖乖收起了一堆行頭。 邁步在蘆葦村的大道上,余梁像游客一樣觀察著周圍的景物。 這個傳說中可怖的村莊,處處充滿世俗生活的氣味。清一色的房舍和院落,縱橫交錯,齊整劃一。門前晾曬著各種農作物,院里栽有柿樹和棗樹。村民們各忙各的,冷漠而從容。有人扛著鋤頭準備出門,有人端著飯碗正在扒食。有三五少年圍坐在一起聚精會神地下著軍棋,也有年輕少婦抱著哭叫的幼兒不停地拍打…… “許躍來到村里以后,”村長邊走邊說,“買下了一處老院子,開始了獨自的生活。他親口告訴我,他不怕死,就是舍不得老婆孩子,他怕她們受到傷害。我就勸他,上天眷顧所有悔改的人們,只要你不放棄,肯定會得到救贖?!?/br> “他來多久了?”余梁問。 “我算算啊?!贝彘L掰起手指,“從上周三到今天,一個星期了?!?/br> “沒出什么亂子吧?” “呵呵——”村長苦笑,“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回頭我慢慢告訴你?!?/br> 說話間,許躍的住處到了。 ☆、許躍瘋了 馬上要面對這個罪大惡極的男人,余梁三人下意識地提高警惕。黃曼和李喬亮出了黑亮亮的配槍,余梁也作好了隨時加入戰斗的準備。 村長神色坦然,大喊一聲:“許老板,有貴客來訪!”伸手推開了院門。 余梁三人沖進去,映入眼簾的景象,匪夷所思。 院子中央有棵光禿禿、黑糊糊的柳樹,樹下跪著一人,蓬頭垢面,衣不遮體,從他肥胖的體形來看,必是許躍無疑。 他沖著大樹,不??念^作揖,嘴里念念有詞:“人不是我殺的,人就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嗎,好像是我殺的,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我沒殺,我殺了……” “前天深夜,”村長說道,“這里發生了一場大火,燒毀了房子,也殃及了院里的柳樹。然后許躍就瘋了,神智失常,丟了魂一樣,不是四處跑動,就是參拜神靈?!?/br> “查出是誰放的火了嗎?”余梁有點敗興,不辭勞苦地趕過來,為何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是哪個環節出紕漏了,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不知道?!贝彘L一臉無奈,“沒法查。很多人認為是許躍自己干的,他失常在先,縱火在后——剛得艾滋病的人大多悲觀厭世,尤其許躍這種身份的人。他拋棄了家人,不肯接受治療,說明他沒有想通;他來到蘆葦村,選擇繼續茍活,說明他又想通了;他一把火燒光了所有東西,而且精神出現了問題,說明他又想不通了?!?/br> “事發當天,大火是幾點鐘燒起來的?有沒有目擊者?誰去救的火?救火的時候許躍在哪里,在干什么?”黃曼連珠炮一樣問道。 “讓我好好想想啊——”村長閉上眼睛,很快想到了什么,“這事兒吧,得從頭說。劉主任有早起的習慣,那天他肚子不舒服,起得更早,五點就爬起來了。那時候,天還沒亮呢,雞都沒叫呢,他第一個發現了許躍的住處失了火,也不是很震驚,這種事情在我們村太常見了。經常有人想不開,投河的,上吊的,割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