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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她放在旁邊的煙盒和半滿的煙灰缸,帶了幾分邪氣的長眉便是一挑,坐在了她左手邊的位置上,笑著道:“你是把我這兒當吸煙室了?!?/br> 話說完,他便撿起那煙盒,抽了根煙出來,手指一掀打火機的蓋,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根。 程白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沒有接話。 距離和邊斜那一番“深談”,已經又過去了快一個星期。 兩律所合作的那個破產管理官司最近到了緊要的時候,程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放任自己一頭扎進工作里。 早上離開太早,晚上回去太晚。 邊斜新書寫完,工作室那邊也有些事忙。 所以兩個人這周幾乎沒打過照面。 那天晚上,她最終并沒有說出那兩個字,可相互之間的關系卻莫名地陷入了困頓的冰點。 程白知道自己是想不清楚,也覺得想起來很累,下意識地抗拒,寧愿用工作填滿自己也不愿意再去思考這些問題。 而邊斜…… 他大約是很清楚,那天的那番話已經是他能表達的極限,所以沒有再做別的人和事——如果那天再超出一點,哪怕再多一個字,他們的關系都會立刻崩毀。 但也許,還是對她這個人很失望吧? 方不讓抽了口煙,從窗內向窗外的高樓大廈俯瞰,莫名笑了一聲:“我其實兩度以為你跌倒了,會爬不起來?!?/br> 程白不咸不淡:“是嗎?” 方不讓吐出一口煙氣:“第一次是你父親的官司。像你這樣剛進律師行業還跑去搞法援的傻子,我遇到過太多,后來都被現實教做人了。在我看來,那時候你和別人沒區別。后來聽說你跟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一起開了律所,我還挺驚訝?!?/br> 程白扯扯唇角:“承蒙你抬舉了?!?/br> 方不讓轉回目光來看她:“第二次是去年初,3·28案的事情剛出。一般律師打個行政官司給政府找麻煩都過不了年檢,有教唆嫌疑人鉆法律漏洞的,身敗名裂是正常,被司法局劃進黑名單都不稀奇??赡忝彩钦嬗?,局里面竟然有人惜才護著,一轉眼回上海來了?!?/br> 程白嗤了一聲:“方par終于知道自己人緣差了嗎?” 聽得出程白最近心情的確不大好,往??粗ζ胶鸵蝗?,就算是對著他這種以往有過節且她也不大瞧得上的人,最少也能保持公事公辦不帶情緒地說話。 現在言語間卻有點誰也懶得搭理的嘲諷。 方不讓聲音里透出些散漫的玩笑:“難得看到你程白心情這么糟,你這戀愛談得值了?!?/br> 程白的面色終于冷了下來,連落在方不讓身上的目光都沒有溫度:“像方par這樣私生活混亂的人好像沒資格來評價我的事吧?” 方不讓一臉無所謂:“我為我的職業而生?!?/br> 程白搖頭:“那你結婚干什么?” 方不讓還真是回想了一下,算是頭一次思考了這個問題,竟然道:“跟我結婚人,不是我喜歡的人,所以問題不大。再理性的人也難免昏頭。有時候,結婚就是一個念頭的沖動罷了?!?/br> 程白垂著眸,咖啡也苦。 方不讓頓了頓卻道:“我跟你不一樣,我的字典里沒有愛情?!?/br> 又或者說,有沒有并沒有什么區別。 在他的世界里,性是一種需求,婚姻是組建家庭的手段,而家庭是一種責任。 性,愛,婚姻,這三者在普通人眼中往往相互重疊,難分彼此。 可在方不讓這里卻分得很開。 情感不好控制,性需求也不好控制,婚姻與家庭更是一種無法擺脫的責任。 但凡它們有所重疊,都很容易讓他變得不可控。 所以,方不讓絕不讓這三者中的任何二者重疊在一起,三者都重疊在一起的情況更不可能存在。 程白道:“說得好像你是個好人一樣?!?/br> 方不讓將手里的打火機輕輕擱回桌上,神情間帶了幾分耐人尋味的笑,平平道:“我不會跟我喜歡的人結婚,也不會跟我喜歡的人發生關系。我結婚不是因為感情,所以不存在誰對誰不忠誠;我跟人發生關系只是解決生理需要,也不存在誰辜負了誰。如果別人妄想從我這里得到情感上的回應,也不是我事先沒有說清楚的過錯。但程白你很有意思。知道自己不愿意給,可從來不明說,你可能習慣藏著。一定意義上講,我的確算個好人,你就很難說了?!?/br> 135、第135章 克制 如果明知道前面是陷阱, 正常人都不會往下跳;但如果這個陷阱被人偽裝隱藏了起來,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跳了進去,等知道的時候往往抽身已晚。 在方不讓的形容里, 程白就是一個陷阱。 而且是不自覺隱藏起來的陷阱。 程白沉默著,沒有再回應什么,只當這一場對話沒發生過一般, 又跟方不讓把剩下的一些問題處理掉。 除了破產管理官司之外就是離婚訴訟。 拿到了蘇妙的一份長期租房合同和在另一處居所的出入記錄, 足以用來應對殷曉媛那邊針對方不讓提出的“同居”的過錯。 忙完之后已經是晚上7點。 程白婉拒了朱守慶等人的邀請,出去跟尚菲吃了頓飯。 結束后卻不知為什么把車開到了小木橋路。 有些陳舊的一條街道, 很帶幾分市井的雜亂。 右手邊臨街一道黑色的鐵柵欄門, 進去左面那棟樓里, 就是上海市法律援助中心。 一塊長方的牌子, 白底黑字地掛著。 很是簡單。 她剛畢業那兩年, 曾在這里工作過很長一段時間。 程白降下車窗朝那簡陋的鐵門里望著, 路燈昏黃的光照著那一片碧綠的法國梧桐樹葉, 腦海里面一時各種念頭紛繁。 一時是當年二審敗訴從法院走出來的時候; 一時是對蘇逸定心生同情, 決定為他辯護的時候。 然而,在她為自己點上一根煙的剎那, 浮現出來的卻是晚上吃飯時, 尚菲那句話:“謝黎跟你提分手時也沒見你多在意啊……” “聽說邊先生新書也要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