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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未留意,如今回神,便有些身上微涼,當下便不敢耽擱,忙將冊子放起來,拔腿跑出府庫。 天際轟隆隆,一陣雷聲傳來。 阿弦抬頭看了眼,見那烏云騰空,宛若奇形怪狀的妖獸,正靜默而妖異地俯視著身下的人間。 這一場雨從中午開始,一直綿延到黃昏未停。 青石路上已經流水四溢,阿弦撐著傘狂奔過大街,地上的雨水被她急急踩過,水花四濺,腳上的靴子早已經濕透了,袍子也濕了大半,褲腳到膝蓋的地方被雨水打濕,緊緊地貼在腿上,煞是難受。 大雨更兼黃昏,世界陰暗昏沉,又仿佛被雨水浸泡過,更加可怖了。 阿弦只想早點趕回家,一路疾奔,然而雨勢越來越猛烈,雨水如傾盆似的潑灑,打的都擎不住雨傘。 阿弦見勢不妙,只好暫時停步,她轉身跑到旁邊客棧的門口屋檐下,收起雨傘,貼著墻壁站住。 正站了半刻鐘,那雨勢絲毫不減,阿弦暗中著急,旁邊客棧門口也走出個人來,黑布麻衣,頭戴斗笠,半遮著臉。 阿弦轉頭看了一眼,不以為意,仍舊盯著急雨。 忽然就聽身邊有人道:“這雨一直不停,實在可恨,若是耽誤了主人的命令,如何是好?!?/br> 阿弦詫異地看過去,卻見身邊兒只有那才出客棧的黑衣人,然而他正肅然木立,一動不動地目視前方。 阿弦只當他是自言自語,便自顧自地又擺弄傘。 正在無聊地看屋檐上雨水跌落,在腳邊濺起水花,旁邊那人又道:“我要快些趕往垣縣,一定要在月前將信交到錢掌柜的手上?!?/br> 阿弦皺眉,又扭頭看向黑衣人,卻見他仍然面無表情地在看著那瓢潑大雨,嘴唇也緊緊抿著,顯然是不曾發聲。 阿弦驚疑之中,黑衣人察覺了她在看自己,就也轉過頭來。 斗笠下的臉,稀松平常,是非常不起眼的一張臉,沒有任何一點讓人格外印象深刻的地方,若是放在人群里,只怕立刻就找不到了。 黑衣人默默地看了阿弦一會兒,又轉開頭去。 阿弦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也自回過頭來。 又站了會兒,只聽黑衣人道:“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天黑前出城,‘不系舟’的名聲一定不能壞在我手上?!?/br> 阿弦正要再看,身邊冷風過后,黑衣人撐開一把很大的油紙傘,低頭走進了雨中。 阿弦目瞪口呆,目送黑衣人離開,對方才的奇異之事很是不解。 正在此刻,客棧里一名伙計出來,看見黑衣人去了,不由嘖道:“真是個急性子,說了今晚上雨會更大,偏偏要冒雨趕路,是舍不得那幾百錢么?” 忽然看見阿弦站在這里,忙陪笑道:“十八子?怎么在這里站著,進來坐著喝口茶豈不好?” 阿弦道:“不必,我立刻就要家去?!蓖A送?,又問道:“方才那位客人,是哪里的?” 伙計道:“那個人啊,是滄城的,今兒才來,本是要住一夜,不知怎地改了主意,冒雨就走了?!?/br> 阿弦毫無頭緒,就答應了聲,見雨比先前略小了些,阿弦忍無可忍,便又撐開傘沖入雨中。 她壓低了油紙傘,頂著風往前又跑了片刻,正好過吉安酒館的巷口,阿弦心道:“今兒雨大,阿叔只怕不會在這里耽擱吧?” 不料想什么便來什么,無意中扭頭看了眼,卻正好兒看見在酒館門口停著一輛馬車,正是每日負責去接英俊的那輛。 阿弦陡然止步,腳尖上激起的水花似浪頭上卷,又落在她濕透的靴子上。 只猶豫了一瞬,阿弦便扭身轉頭,往酒館門口跑去。 雖然是下雨天,但是吉安酒館卻仍是熱鬧如昔,還未進門,隔著重重雨簾,就聽見喧嘩笑鬧的聲響。 阿弦正要入內,忽然沒來由地仰頭往上看,卻見頭頂二樓上的窗扇半掩,透著一線亮光,似有人影閃爍。 忽然有人道:“十八子!”原來是伙計,本以為客人上門,陡然見阿弦渾身**地,便忙道:“快請進來?!?/br> 阿弦跳到門邊兒上,將雨傘傾斜:“我阿叔可還在?” 伙計道:“是,先生還在?!?/br> 阿弦發現這伙計的神色略顯古怪,便道:“這樣晚了,怎么還沒回家去?他在哪里,我去看看?!?/br> 伙計忙道:“十八子,別急,我去跟我們老板娘說一聲?!?/br> 阿弦皺眉:“我自見我阿叔,你跟她說什么?!彼椿镉嫃埵炙剖莻€要攔住的姿態,心中越發疑竇叢生,便推開他,往前而去。 阿弦原本是要往雅間去的,誰知錯眼之間,就看見那伙計仿佛松了口氣,阿弦驀地想到方才在門外所見二樓……當即抽身回來,踩著樓梯往上。 伙計見狀,嚇得叫道:“十八子,樓上不能去!” 阿弦哪里管這些,噔噔噔急急上樓,左右打量了一眼,便向著一間房奔去。 她正要將門推開,門卻自己打開了,英俊站在跟前兒,神色淡然:“是阿弦來了?” 阿弦眨了眨眼:“阿叔,你在這里做什么?” 英俊道:“我先前看賬本累了,在此小憩?!?/br> 阿弦的心跳了兩下:“胡說,我先前在下面看見了,明明是還有個人在,是誰?” 英俊眉峰一動,并不回答,卻在這時侯,英俊身后“噗嗤”一聲,有個聲音笑道:“阿弦,你這樣氣吼吼的做什么,又不是婦人捉jian,也不是丈夫被戴綠帽忍不得……” 阿弦聽了這聲,往英俊身后一看,卻見的確是陳三娘子,正慢條斯理地在提她的衣襟,阿弦一看之間,正好兒見那光裸雪白的大好肩頭,可見先前是如何旖旎。 阿弦氣窒:“你、你這無恥的,你竟然……” 英俊輕聲制止:“阿弦?!?/br> 阿弦一愣,旋即跺腳道:“好!我不管了。你喜歡如何就如何吧?!?/br> 她轉過身,提著那滴滴答答雨水亂落的油紙傘,撒腿往樓下跑去,咚咚咚,下樓梯的聲音宛若急躁的鼓點。 聽著阿弦的腳步聲遠去,英俊一言不發。 陳三娘子也斂了笑,面上反而露出了忐忑的神色。 房內卻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以十八子之能,若他有心,只怕很快就會知道真相?!?/br> 陳三娘子垂著頭,不敢做聲。 英俊不語,只微微轉頭:“告辭?!彼e步往外而行。 陳三娘子上前要扶,手將碰到他的衣裳,卻又畏懼般縮了回來,只眼睜睜地看著英俊自己下樓去了。 且說阿弦跑出酒館,見那馬車還停在門前,她忍不住心里的煩惱,上前一腳踢在車輪子上。 卻反而撞得腳疼,阿弦只得撐著傘低頭又跑,誰知因心慌氣躁,傘被風卷的翻了個個兒,很快撕裂開來。 阿弦舉著破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