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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比攝政王府的規格可差了些等級,又有好些年頭沒怎么用了,不少屋子都要好好整修一番才能住人?!?/br>李逸點點頭。他來肅王府已有七八天了,越來越搞不懂趙淵動得是什么心思。關他的這個院子,看位置和格局,該是原本晉國公府待客的院子,只是從里到外都被人精心整修過。他這頭自顧自出神,雙鯉在旁提醒道:“公子,該喝藥了?!?/br>李逸不會和自己的身子骨過不去,乖乖跟著雙鯉回到屋內,他拿著甜白瓷的碗喝完了藥,又繼續琢磨。他在這院子里的一應器用都出自宮里,肅王作為攝政王,這點用度本不算什么,但用在他這個廢太孫身上就很有些不對勁了。不僅逾制得厲害,而且完全解釋不通。這屋里的擺設雖不多,卻件件珍品,李逸看著博古架上的青銅小鼎,雨過天青的奩式爐,又有粉彩的花瓶,江南的奇石,比之他過去當太孫時藏的那些,也不差什么了。屋子里甚至還專門辟了半間畫室出來,里頭設了一張紅木大案,上頭擺了不少畫具,筆架上懸著各號毛筆。好似布置屋子的人,知道他擅畫。靠著畫室的西墻有個架子,上面專門擺好了各類礦石顏料,數十個白瓷碟子,專作調色用,又有各色紙張,再加明礬膠水等等,皆備得十分齊全。東面墻上則掛著一幅寒鴉戲水圖,正是李逸極喜歡的一位圣手所作,此人的遺作宮中也才藏了兩幅。李逸實在想不通,若說這屋子不是按著他的喜好來預備的,天下斷不可能有這么巧的事。再者,就算這屋子的主人恰好與他喜好相同,也根本不必安排他住這個院子。要囚人,晉國公府有得是下人房。甚至,李逸覺得肅王根本就不該將他囚在王府里,尋個荒僻莊子還差不多。這哪里像是囚禁,說是金屋藏嬌還差不多。李逸被自己突然蹦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趙淵根本就不認識他,能知道他喜好的只有趙深,難道是趙深原本就想將他囚在此處凌辱,卻人算不如天算,才入京就駕崩了?只有這樣才解釋得通,只是如今他面對的是肅王,肅王為什么要沿用他哥哥的法子,此刻又是個什么心思,李逸猜不透。夜里,趙淵來尋李逸,自從李逸被圈在這院子里,趙淵三五不時來探他。李逸看看燈光下的趙淵,完全就是趙深一個模子里脫出來的,他不太想看到這張臉,可人為刀俎他是案板上的魚rou,由不得他說不歡迎。雙鯉照常奉上茶來,趙淵低著頭,用茶蓋輕輕撇去浮沫,微嘗了嘗。李逸想,這兩個不虧同胞兄弟,何止長得像,連喝茶的動作都一模一樣。李逸在開小差的時候,雙鯉在答趙淵的話。“太醫說公子的病已無大礙,就是身子骨要好好調養上一陣,之前虧空久了,大約總要個半年至一年左右,才能完全恢復?!?/br>上兩回,問完了話,趙淵就走了,李逸暗想,再忍耐片刻就好,他不做聲端坐在那兒,由于不想看趙淵的臉,目光就向下漸漸落到了趙淵的衣擺上。云龍金紋纏在茜色冰紗上,栩栩如生,他想起自己曾有過一件差不多的衣裳,只是冰紗的顏色是月白,云龍則是金銀絲并纏出來的,繡得更細致些。趙淵略略隨著李逸的目光掃了掃自個兒的衣擺,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趙淵勾了勾嘴角,吩咐雙鯉道:“去取棋盒來?!?/br>黑漆描金纏蓮的棋盒端來一雙,趙淵在床邊的榻上側坐下,李逸不情不愿只好挪過去,陪著他手談。紅木棋桌擺到藤榻上,雙鯉掀開棋盒的小蓋,里頭白玉青玉的棋子溫潤如洗。趙淵將白玉的那盒推到李逸面前,眼前的人和少年時的李逸重疊起來,也是這樣的夏末,穿著月白的冰紗,執白子的手遲遲未能落下。那時的李逸側身倚在榻上,雙腿交疊,難得不曾正襟危坐,不經意間晃了下右腿,衣擺上的金銀線云龍紋,隨之輕搖起來。李逸擺腿,是因為得了靈感,隨即“啪”地落子。對坐的趙淵原本看得心神搖蕩,被落子聲打斷,這才收回目光,去看棋盤……記憶里那片云龍紋太過鮮活撩人,以至于尚衣局呈上這件茜色冰紗時,趙淵想也不想挑了這件夏衣。他沒想到,李逸還記得這件衣裳。趙淵心情很好,心情很好的結局就是,李逸被殺得大敗。“逸不是殿下對手?!崩钜荽蟠蠓椒秸J了。他甚至覺得趙淵的棋路都顯得那么熟悉,也許和趙深師承同一人?可棋力比起趙深來卻又精進勇猛了許多。李逸心里又升起了那個疑團,肅王和他下棋,對個階下囚還這般禮遇,是為了什么?李逸想到這兒,覺得總憋著不如問一問,忍不住就開口道:“殿下這般禮遇,不知是何緣故?”他不指望趙淵能答他的疑問,只是覺得問問,也沒什么損失。趙淵此刻已立起身來,原本是準備走了,聽得李逸開口,又轉回頭來。他居高臨下看著李逸,“若本王能保你平安,”趙淵說著,目光掃了掃整間屋子,從博古架到畫室,一切靜好,一切都是他精心置備。最后那目光又落回眼前人身上,歲月去了李逸過往獨屬太孫的嬌貴,余下如水的沉靜,唯有那雙不愛作偽的明瞳,還是一樣澄凈。趙淵對著那雙明瞳問:“就這么跟著本王不好嗎?”李逸有些聽不明白趙淵的意思,他抬起頭仰視那張和趙深一模一樣的臉,下意識皺眉,“逸是罪人,跟著殿下,除了累及殿下,逸想不出對殿下有什么好處?!?/br>趙淵聞言踏前一步,高大的身子弓身壓下,他單手抬起李逸的下巴,拇指的指腹點到李逸的下唇,反反復復捻過。原本因病中失色的淡唇,被捻出了朱色,鮮艷欲滴。趙淵這才退開一步,李逸看不清他的神色,那聲音聽著溫柔,語氣卻霸道異常,“有沒有用,累不累及本王,可不由你。李逸,從踏進王府的那刻起,所有的一切,皆由本王說了算?!?/br>李逸看著肅王堅毅的下巴,恍然錯覺,如果當年的少年今時能站在他面前,只怕就是這尊霸王。當夜,李逸又做起了噩夢。第二日,雙鯉來報,肅王進宮去了,要主持新皇登基大典,約莫有幾日回不了府。李逸心思泛活,不由生出大膽的念頭,他要逃,在趙淵回府前,抓住時機和平安一起逃出城去。第九章入夜,屋里沒有人值守,李逸不喜屋內留人,隔著紗窗,可以朦朧看見有人守在廊下。他躺在床上,單手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