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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清朗的少年,竟變成了如今這副將死之人的模樣。 她不顧徐謙身上的污穢,向前一步摟住他枯瘦的身軀。身高七尺的少年,竟清瘦得如同一張紙片,風一刮便能吹去。 徐南風慌忙抬頭,語氣帶了幾分凌厲:“他是怎么回事?” 差役們后退一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道:“娘娘,不關我等的事??!這小子被關進牢中時,便已染了風寒,牢中陰冷,他風寒加劇,便成了如今這般模樣,與我們無關??!” 徐南風摸了摸徐謙發燙的臉頰,深吸一口氣,冷靜道:“大夫呢?” 差役見機行事道:“前方七八里有一村莊,村中應該會有赤腳大夫,小的這就去請?!?/br> 身后,徐謂發出暗啞的笑,渾濁道:“徐南風,阿謙若是死了,便是你害死了他??!” 聽到這瘋子兩面三刀的言論,徐南風忽的生出一股無名怒火。她將病重的徐謙平躺在地上,又解下斗篷蓋在他單薄的身軀上,隨即起身,居高臨下地審視徐謂,凜然道:“是你害慘了他,徐謂。我早說過善有善因,惡有惡果,若不是你們薄情寡義、貪餌吞鉤,又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徐謂目光呆滯地望著她。 徐南風嗤笑一聲:“怎么不說話了,剛才不還哭著求我么?” 一旁的差役小聲補充道:“徐謂入獄時,他妻子托人送了一大筆錢財進來,讓他好生打點,照料好她兒子?!辈钜壑噶酥傅厣匣杳圆恍训男熘t,說道,“這小子本來是有救的,但徐謂貪生怕死,把兒子的救命錢用去賄賂獄卒官差,以求自己少受些皮rou之苦,早就揮霍一空了?!?/br> 虎毒尚不食子,徐謂為了茍且偷生,竟將張氏千辛萬苦送進牢來的救命錢挪為己用,簡直不配為人父! 徐南風一把揪住徐謂的衣襟,逼視他一字一句道:“徐謂,你聽著!你死后,我會將你挫骨揚灰,將你的燒成灰燼撒入陰溝地渠,讓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你、你不能這么對我,你大不孝!”徐謂被她冰冷的目光嚇住了,顫抖道,“我要見葉娘……對,葉娘!讓你娘來見我!” 徐南風松開手,讓他頹然墜地,隨即冷笑道:“你以為,你還有什么資格向我提這些要求?又憑甚以為,我娘還會來見你?” 一句話徹底擊垮了徐謂。他須發顫抖,以手覆面,發出絕望而后悔的嘶吼聲。 入夜,凋敝的村莊內。 一座籬笆圍成的農家小院內,請來的赤腳大夫已經給徐謙煎了藥,徐謙喝后,呼吸果真平穩了不少。 差役頭目已經帶著一干囚徒先行一步走了,只留下一名差役陪同病重的徐謙,允許他病情穩定后再繼續北上。徐南風知道,這多半是姚江為她求了情。 徐南風替徐謙擦了臉,這才回過頭來,對一直默默陪伴她的姚江道:“姚叔,謝謝你?!?/br> 姚江好脾氣地笑笑,擺手道:“都是一家人,徐王妃不必客氣?!?/br> 徐南風深吸一口氣,還欲再說些什么,土炕上的徐謙卻是悠悠轉醒,一把揪住了徐南風的衣袖,氣若游絲道:“南……jiejie……” 姚江知道他們姐弟倆有話要說,便掩門退下,原本凋敝殘破的小屋便越發空蕩冷清。 “阿謙,還好么?”風從破舊的窗戶紙中灌入,徐南風給徐謙蓋上棉被,對于這個弟弟,她總是心情復雜的。 她既痛恨張氏的迫害,又深知徐謙的無辜,既厭惡徐謂的虛偽,又欣賞徐謙的聰慧知禮。 這么好的孩子,為何偏偏是徐謂和張氏的兒子? 少年露出一個蒼白的笑,淡色的眼眸中是看透一切的澄澈。他拍了拍徐南風的手背,輕聲道:“南jiejie,你不必愧疚,我不曾怪過你……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父債子償,這是……我的命……” 徐南風有些心酸:“別瞎想,好好養病?!?/br> 徐謙虛弱點頭,隨即又輕輕推了推她的手臂,道:“天晚了,jiejie速回王府,莫讓……紀王爺誤解你?!?/br> 徐南風坐著沒動,望了徐謙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對不起,阿謙?!?/br> 徐謙一怔,隨即用沙啞稚嫩的嗓音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啊。當年,你與葉姨在府中……受盡冷落排擠,父親和母親……那般對你們,我……我卻無能為力,作壁上觀……” “可你是府中,唯一肯為我說句公道話的人?!毙炷巷L自嘲一笑,沉聲道,“我不喜欠人恩情,今日救你一命,權當是還了你當年對我的照顧。我會同差役打好招呼,讓他們好生待你,不會讓你去做危險的苦役?!?/br> 說罷,她起身,摸了摸徐謙的額頭,做最后的告別:“從今往后,我照顧不了你了。你有大才,好好努力,未必不會有出頭之日,只是,切莫活得像你爹一樣糊涂?!?/br> 徐南風將一袋碎銀放在他的床頭,隨即轉身出門,又提弟弟掖好被角,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進一片雞鳴狗吠的深沉夜色中。 回到紀王府,已是深夜。 徐南風在府門前下了馬,抬首一看,這才發現今夜王府有些不同。 此時并非新春也非佳節,王府門口卻掛著兩串大紅燈籠,像是有什么喜事的樣子。 徐南風滿懷好奇地走進院中,只見廊下也掛著紅綢,窗扇貼著大紅囍字,府中上下紅艷艷的一片,如同新婚般。 奇怪,這里是紀王府,她與紀王又是半年前就成過親了的,怎會在這個時候做婚房打扮?莫非紀王要娶別的女子? 不,他不是這樣出爾反爾的人。 徐南風下意識回頭望著姚江,問道:“姚管家,府中這是怎么了?” 姚江摸著下巴,煞有介事道:“王妃看不出來么?紅綢喜字,這分明是喜事啊?!?/br> “喜事?誰的喜事?” “這個……在下便不知了,王妃不如去問問王爺?” 徐南風滿腹狐疑,拔腿便往書房走去,孰料紀王并不在書房。見臥房亮著燭火,徐南風便轉而奔向臥房,手指碰上門扉上的雙喜紅字,頓了頓,才深吸一口氣推開門,喚道:“少玠……唔!” 話還未說完,門后忽的橫生過來一條臂膀,將她緊緊地鎖在懷中,猝不及防地捂住了她的唇。 第50章 再婚 “少玠?”感受身后之人熟悉的草木香味, 徐南風緊繃的身軀放松了下來,她順勢倚在紀王溫暖結實的胸膛中,笑道, “你又在盤算什么奇怪的主意了?怎的我一回來, 這府中便變了模樣?” 紀王一把將她壓在榻上,手臂撐在她身側, 笑道:“這滿堂的紅綢喜字你都瞧見了,又怎會猜不到, 我這是要娶妻了?!?/br> 娶妻?紀王府的正妻不是有了么? 徐南風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