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03
在這樣的冬季,何御史的家中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棣州距離京城雖然有千里之遙,如果順利,早在秋天就能到洛陽城了。彭六雖然機靈,但畢竟是頭一次出這么遠的門,吃了不少苦,還險些被人販子拐走做苦力。好不容易他逃了出來,除了貼在胸口放著的信件和證據,其他的財物都遺失了。 經過這件事,他便誰也不信,自己蹲在路邊乞討??偹愕葋硪粋€要回京大商隊,他悄悄觀察可靠之后,才以做工換取帶他回京的酬勞,終于在大雪紛飛的季節里,找到了何御史。 看著這名少年狼吞虎咽的吃著蔥油雞蛋面,何御史拆開了手中的信。這信上封口用的火漆印章他認得,那是他連襟專用的私章。他們兩人,娶的都是大理寺少卿司家的女兒,他娶的是嫡長女,謝縣令娶的是庶女。 他不是已經跌下馬死了嗎,這名少年怎么會有他的信?謝縣令是寒門學子,在京時,兩人交往并不多。但因秉性脾氣相投,比其他人更多幾分信任。 看完信,何御史面色大變,問道:“你就是彭六?” 彭六點點頭,道:“謝縣令給我改了名字,叫何三?!?/br> “好,何三?!焙斡烦谅暤溃骸澳憬o我將事情經過詳細說來?!?/br> 何三放下面碗,從他在禹西鄉驛站的經歷說起,最后說到謝縣令獨自去找太子時,忍不住哽咽起來:“何大人,謝縣令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上京吃了這么多苦,都沒覺出來害怕,唯有這個問題,一直在他心中反復翻滾。 何御史聲音有些低沉,嘆氣道:“對,他死了?!碑敵趼牭剿乃烙崟r,就覺得蹊蹺,以他的性子,怎么會喝醉酒從馬上摔下來?這絕不是他嚴謹耿直的性格會做出來的事。 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可怕。他拿著信的手,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這是一百多條人命的大案,太子竟然無視人命如廝! 他本就是昭陽公主布在御史臺的人手,慶隆七年在肖太后的生辰上,是他煽動了眾御史的情緒,提出了廢太子的動議。 他雖然站在太子的對立面,但也沒想到,太子竟然草菅人命至此!這樣的人,一旦成為君臨天下的皇帝,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他不敢想象。 “證據呢?” 何三紅著眼睛,從胸口掏出那個空糧袋,遞了過去。 摸著體溫猶在的糧袋,何御史摸著何三的頭,道:“好孩子,多虧了有你!否則那一百多條人命死不瞑目。你放心,這件事的真相,一定會大白于天下,你二叔的仇、謝縣令的仇,都會得報?!?/br> 何三此時已經不是那個懵懂的少年,他想給二叔報仇,結果害死了謝縣令,那可是太子!何大人不過是一名御史,能斗得過太子嗎? 聞言,何三緊張的看著何御史:“何大人,他可是太子……您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br> ☆、第550章 何時能醒? 何御史面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點點頭道:“你放心,謝縣令既然讓你來找我,并取了何三這個名字,就是要讓我庇護你,以后你就是我的遠房侄子。我知道此事不易,所以不會貿然行事。待會你洗漱停當,我會帶你去見一個人?!?/br> 說罷他招招手,有小廝捧來一套藍布衣服,打了熱水來讓他沐浴。 何三痛痛快快的洗了澡,隨著何御史去了齊王詹事府。半日之后,何御史出了詹事府,何三就留在那里,由方孰玉將他安置到了妥當的地方,保護起來。他是重要的人證,但這件事,還沒到揭露的最好時機。 …… 轉眼間,來到了慶隆九年。 百草味在高芒開到了第十家,徐家來往于契丹之間的商隊,規模益發壯大。 徐文敏看著躺在床上的徐婉真,心頭壓抑。眼看就快兩年了,徐婉真安安靜靜的睡在那里,時光仿佛在她的容顏上停駐。眼看就是十六歲的少女,身量和容顏仍然停留在她昏迷時的十四歲。只有頭發越來越長,已經及臀。 生意做得再大又如何?他全力以赴振興家業,不就是為了讓親人過上好日子嗎? 妹子,你究竟何時能醒過來? 這句話,也在很多人心頭響起。 所有關心著她的親人們,仍然每日都到小院來看她。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都覺得她醒來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只有徐文宇仍然堅信,阿姐一定會醒來,看著他進入考場。 忠國公府里,陳氏只愿她永遠不要醒來。武正翔越發得到慶隆帝的看重,若是再加上這個深受肖太后喜歡的妻子,武正翔在府里的地位更加無人可以撼動。 這個問題,武正翔不敢多想。除了第一次她探望她時,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其他的時候,就再也沒有給他任何暗示。 他只能反復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她一定不會扔下自己,一定會醒來! 他不敢去看她,怕看到她后絕望;又忍不住要去看她,沒有她的在每一日,都覺得分外漫長。 …… 剛剛開春,各地的舉子們就來到了京城。 在京有親友的舉子,便投親靠友。但更多的,住進了各地的會館、客棧之中。舉子們拿著自己的文章,紛紛到總提學官柳伯承的府上投文,希冀得到賞識。 醉白樓里,每日都有舉子在里面談文論道、高談闊論。來自不同區域的舉子們,時而互相針對得面紅耳赤,時而談笑風生。這樣三年一次的盛景,讓整個洛陽城都充滿了活力。 作為江南道的解元,孫智韜毫不意外的成為眾多舉子中,被人格外注意的那一個。他舉止謙和,很快就贏得了眾人的好感。他對經義的精辟見解,又接觸實務,使得他從眾人中脫穎而出,成為熱門的狀元人選。 涂山長給了他一張拜帖,他持貼去見了柳伯承。春闈在即,兩人自然不可能談論經義,那未免有漏題的嫌疑。只是考較了一番他的詩詞歌賦,柳伯承贊他的文有風骨,高潔如梅。 此評語一經傳開,更多的舉子紛紛來找他攀交情。 一時間,孫智韜眾星捧月,看上去風光無限。但,只有墨竹才知道,他的心底住著比雪還冷的寂寞,那份寂寞,勢必陪伴他的終生。 春闈共三場,二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每場三天。 一場會試下來,所有的考生都瘦得脫了形,各自回到住處大睡了一場才緩過氣來。在京里有住處的舉子們,在第二日也紛紛聚到各個酒樓、會館、客棧里,忐忑的等候報喜的報子到來。 只有孫智韜,他還住在擇善坊的三進院子里。早上起來,松散了筋骨后便接著晨光讀書,平靜得好像根本沒有參加過一場人生至關重要的考試。 墨竹急得團團轉,少爺這樣的表現,到底是有把握,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