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中，只永琪一人佼佼啊?！彼闹秀皭?，幾次立儲不成的無奈揮之不去。

    景嫻側過頭看了乾隆一眼，正色說道：“依臣妾看來，永琪欲以真心對待珂瑛，并非如皇上所說的‘虛與委蛇’?！?/br>
    他二人于臥榻上落座，乾隆問道：“你這樣想？”

    景嫻轉了轉眼珠兒，歪著頭戲謔道：“永琪是皇上的親生兒子，他的品行，皇上該比臣妾清楚?！?/br>
    乾隆聽得出景嫻話中有話，微微一笑，道：“朕的兒子，與朕總會有些許相似?！?/br>
    景嫻輕哼一聲，一只手縷著旗頭上的流蘇，轉過頭不再看乾隆。

    “你生氣了？”乾隆看著景嫻的側臉，“朕不過偶一戲言。論擔當，朕的其他兒子遠遠比不過永琪?！?/br>
    景嫻‘噗嗤’笑出聲來，而后道：“臣妾跟在皇上身邊許多年了……方才，玩笑而已?！?/br>
    乾隆故意嘆道：“朕還道，朕的皇后也是個有血有rou的女人……”

    景嫻問道：“依皇上的意思……臣妾活得像個玩偶一般？”

    乾隆輕輕抬起景嫻的下巴：“你啊，活得太過中規中矩，就不怕朕有朝一日厭倦了嗎？”

    景嫻略作思忖，湊上前去，輕吻乾隆臉頰，而后問道：“四哥喜歡這個？”

    乾隆朗聲大笑，擁了景嫻入懷：“朕喜歡聽你喚朕四哥！朕的景嫻，獨一無二，朕會一輩子疼你的?！鼻≈币曋皨?，閉上雙眼，吻上了景嫻的櫻唇。

    恰在此時，檀木門‘吱嘎’一聲被推開，景嫻慌慌張張坐直了身子，卻并未見到來人。

    “皇額娘……”奶聲奶氣的一聲呼喚，卻是剛剛學會走路的永璂。

    景嫻笑著給了那小子一記白眼，而后走上前去抱起了他，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子，問道：“睡醒了？”

    一歲的永璂討好一笑，胖胖的小胳膊摟緊景嫻，說道：“額娘，想！”

    景嫻看著永璂的小臉兒，佯怒道：“才多久不見？哪里想了？”

    永璂右手攥成了小小的拳頭，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乾隆站起身走到妻兒身前，抱過永璂道：“你這臭小子，眼睛里就只有你皇額娘？”

    永璂別過臉去，不看乾隆，兩只小手相互搓著。

    景嫻笑著說道：“不是想見阿瑪嗎？這會兒見到了，怎么又不說話了？”

    “阿瑪……抱……meimei！”他以自己獨有的方式宣示著對乾隆的不滿。

    “臭小子！”乾隆看著永璂問道，“meimei不可愛嗎？”

    永璂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乾隆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畢竟是哥哥，要懂得時刻護著meimei?！?/br>
    永璂懵懵懂懂，小腦袋點了兩下。

    乾隆微笑頷首，左手抱著永璂，右手自腰間摸出一塊系著紅繩的玉，掛在永璂的脖子上，而后對著景嫻說道：“五臺山求來的，戴在兒子身上，希望能護他到老吧?！?/br>
    景嫻福了福身道：“臣妾代永璂謝過皇上?！?/br>
    乾隆雙手將永璂舉過頭頂，后者笑出了聲兒，奶聲奶氣叫道：“阿瑪！”

    入夜，延禧宮。令妃手中攥著一件粉紅色的嬰孩衣衫，靠在床頭，無聲落淚。臘梅默默收著桌上未動過的飯菜，不敢出聲。恰在此時，乾隆身著漢服推門而入，臘梅福了福身道：“皇上吉祥！”

    乾隆走到床前，坐在令妃身邊，替她擦著臉上的淚，說道：“你剛剛生產完，這個樣子會哭壞眼睛的！”

    令妃回過神來，側過頭看著乾隆，虛弱喚道：“皇上……”而后意欲起身行禮，卻被乾隆一把攬進懷里。

    “皇上……”她低聲呢喃，“臣妾想那個孩子?！?/br>
    乾隆輕撫令妃后背，勸道：“朕說過，你好生調養身子，日后，小阿哥、小格格都會有的?！?/br>
    令妃直視著乾隆，說道：“今晚留在延禧宮，好嗎？”

    “你……”乾隆眉頭微鎖，終是說道，“朕看著你睡，就守在你身邊?！倍蠓鲋铄上?。

    亥時二刻，令妃已然睡熟，乾隆展了展肩膀，看著被她緊緊握住的右手，心中無奈。

    賈六輕手輕腳走進內室，低聲問道：“皇上今兒個晚上要歇在延禧宮了？”

    乾隆低聲回道：“你去景仁宮，告知皇后，朕晚些時候過去，讓她早點兒歇著?！?/br>
    賈六低著頭道了聲‘嗻’，跟著后退幾步，出了延禧宮。

    乾隆試著抽了抽自己的手，卻是徒勞。他心中長嘆一口氣，趴在令妃床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高處不勝寒

    寅時三刻，乾隆迷迷糊糊醒轉。見令妃已然睡熟，他揉了揉自己發麻的胳膊，站起身走出延禧宮。賈六打了個哈欠，跟在乾隆身后。御景亭前，賈六停下腳步，乾隆拾級而上。

    唐海見到來人，半跪抱拳道：“小唐參見圣上?！?/br>
    乾隆示意他起身坐到自己對面，而后道：“朕閑來無事，想著過御景亭看看。這個時辰了，你還在守著？”

    唐海說道：“今兒個是小唐值夜，皇上不會不知道吧？”

    乾隆尷尬一笑，繼續說道：“你這直來直去的性子也該收一收！你總不能一輩子待在粘桿處啊?！?/br>
    “有何不可？”唐海心中很是灑脫，“除了粘桿處，我想不到還有什么地方更適合自己?！?/br>
    乾隆哼笑一聲，嘆道：“你不會永遠這樣年輕。終有一日，你會對這夜晚的皇宮感到厭煩的?！?/br>
    唐海眉頭微蹙，說道：“若是當真有這樣的一天，小唐會遠離宮廷，回到江湖中去，相信皇上不會不允的?！?/br>
    乾隆站起身，雙手負于身后，走到亭子邊，看著天上的繁星，說道：“比起朕，你們要幸運許多?！?/br>
    唐海走到乾隆身邊說道：“這世上有太多人做著‘皇帝夢’，卻不知，高高在上的皇帝最為向往的卻是尋常百姓家?！?/br>
    “朕……”乾隆思忖良久方道，“誰都可以選擇，唯獨朕沒的選。九五之尊、坐擁天下，失去的，是自由?！彼従彽纴?，心中幾多苦楚。若是拿榮華富貴與天高海闊相較，究竟哪者更重……

    唐海轉過身坐了下來，抬起左腿支在坐凳上，仰頭看著乾隆道：“四哥，你未做過尋常百姓，又哪里知道尋常百姓為幾斗米受的累。勞力遠遠比不上勞心?！?/br>
    乾隆撩起袍子坐到唐海身邊，展開折扇，緩緩扇著：“朕這些年添了許多白發……這世上恐怕不會有哪件事難過做個好皇帝?！?/br>
    唐海輕輕頷首。靜默片刻，他說道：“這天下百姓該慶幸生在乾隆盛世?！?/br>
    乾隆哼了一聲，道：“朕來找你，不是要聽你說恭維話的?！?/br>
    唐海低首一笑，開口問道：“四哥當真是因了這長夜無聊，才來找小唐消磨時光？”

    乾隆尷尬一笑，只是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