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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們將軍不讓收這些,拿回去?!?/br>柘族前些年sao擾不成,被北燕鐵騎收拾了好幾頓,如今年年向大周納貢。烏羅護部盛產東珠,按例每年五六月要往京城進貢一次東珠。今年還沒到五月他們就來了,負責查驗歲貢的北燕士兵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沒有多想,走到馬車前,用刀尖挑起箱子上的苫布,道:“把箱子打開?!?/br>幾個柘人賠著笑臉爬上馬車,解開繩子,掀開了箱蓋。一聲唿哨,驚飛林中棲鳥。箱蓋翻開,里頭裝的竟不是東珠,而是寒光雪亮的刀劍!押送歲貢的柘人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從箱子中抽出刀,蜂擁而上。一片令人膽寒的砍殺聲中,那個推拒了珍珠的北燕士兵被當胸豁開一道血口,仰面摔倒在飛揚的塵土里。他冰冷僵硬的手指艱難地移動著,從腰間摸出一支煙花,哆哆嗦嗦地拉開引線——“噗呲”一聲,發現他意圖的柘人回手一刀,利刃穿透血rou,刺穿了他的心臟。同時,那枚代表著敵襲的信號升上高空,在他逐漸擴散的瞳孔里炸開一片血色煙花。那北燕軍身體抽動,雙眼望天,從胸中吐出了最后一口死不瞑目的涼氣。元泰二十六年四月三十日,早朝之上,元泰帝孫珣命太監當廷宣讀圣旨,傳位于晉王孫允淳。同一日,柘族烏羅護部借運送東珠之際,偷襲北燕良口關駐軍,不久后,大量柘族軍隊南下叩關,北燕鐵騎緊急調兵馳援,七年前北疆之危再度重演。第61章去留┃分開的第五天,想他大周開國百余年來,孫允淳是史上最倒霉的皇帝,沒有之一。他當上皇帝的第一天,沒拜太廟,沒辦大典,文武百官尚未反應過來,連龍椅都沒坐熱乎,就接到了北疆發來的緊急軍情。緊接著,老鄰居們一窩蜂地全炸了。柘族烏羅護部偷襲良口關,乞列部與大周東北的屬國瀚海國聯軍,發兵攻打平、薊二州,去年才吃了教訓的韃族卷土重來,連犯同、榆等地,直逼北燕西防線原州。北燕鐵騎被兩頭牽制,戰況危急。五月初三,薊州告急。五月初五,薊州城破,平州告急,西北同州、榆州向北燕軍求援。五月十二,平州城破,主將肅王戰死,附近州縣無力拒賊,守官望風而降,敵軍距京城只有千里之遙,而原本應該在必經之路上拒敵的唐州軍,為了幫孫允淳逼’宮,還在京城之外與京營對峙。五月十三,寧州軍反水,西北防線告破。韃族與柘族齊頭并進,分別從東西兩路向京師逼近,北燕鐵騎被夾在中間,幾成孤島,朝中一片混亂,別說調集糧草清點戰備,他們連皇帝到底應該是誰都還沒吵出分曉。五月十五,傅深晝夜奔馳,終于趕回了燕州城外的大營。守營的北燕軍看見他時差點哭了,傅深趕路趕的心力交瘁,連抬手扶他一把的力氣都沒有,隨便找了個營帳坐下,言簡意賅地道:“給我倒杯水來,還有哪個將軍在營中,叫他來見我?!?/br>將士領命而去,傅深趁著這些許空閑闔目養神,一邊伸長了雙腿。他小腿以下已沒了知覺,渾身骨頭都仿佛累散了架,灰頭土臉,面容憔悴,衣袖上隨便一撣,能撣下二兩土來。他在西南聽說晉王逼宮奪’位,還沒來得及驚詫,緊接著就收到了良口關遇襲的消息。這下傅深徹底坐不住了,段歸鴻還勸他再等等消息,說不定只是例行sao擾。然而傅深一聽說烏羅護部借運送東珠的時機發動偷襲,立刻想到了今年大婚時,俞喬亭給他拿來的那盒血跡斑駁的東珠。那是柘族人赤’裸’裸送上門來的挑釁,蠻夷賊心不死,早有預謀。段歸鴻看他心焦,忍不住道:“你名義上雖然是北燕統帥,但早就把軍務都交接出去了,天塌下來自有高個的頂著,你忘了自己的腿傷成什么樣了?回去有什么用,難不成你還打算親自上陣殺敵?”“別說我只是腿斷了,”傅深壓著火,面無表情地道,“我就是只剩一口氣,爬也要爬回去?!?/br>“那是我的同袍。王爺,先父先叔在你心里是什么分量,北燕軍的弟兄們對于我而言也是一樣?!?/br>段歸鴻一怔,隨后道:“你要回去,隨你。但是對大周朝廷,我不會再多管一分一毫。敬淵,日后哪怕北燕危急,西南也不會發兵相救,你想好了?!?/br>“本來也沒指望你,”傅深抬眼一瞥,涼涼地道,“王爺管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就行了?!?/br>披星戴月,晝夜奔馳,傅深提著一顆心,從西南趕回了北燕。自中原北上時,平州已破,肅王戰死的消息傳出,他一口氣沒撐住,險些從馬上摔下來,心神大慟,喉間腥甜,驀地嗆出一口心頭血。當年傅廷信深陷重圍,力竭戰死,肅王終身未娶,請封于平州,那是離北燕駐軍和邊境最近的地方。這些年來,他未嘗有一日忘記過傅廷信。如今,天人相隔數年之后,他們終于可以在泉下相見了。那口血落在他掌心里,傅深像是被刺痛了似的,狠狠地閉了一下眼。肅王之死戳中了他內心最愧疚惶恐的痛處,這一路疲于奔命,傅深一直不敢去想嚴宵寒知道消息后會作何反應。從決定北上而不是去荊楚的那一刻開始,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把嚴宵寒拋在了身后。當年的錯過尚且可以用情竇未開做借口,可是如今心意已通,他還能再假裝自己無牽無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嗎?萬一……他像傅廷信一樣死于北疆戰場,嚴宵寒怎么辦呢?“將軍!”俞喬亭叮鈴咣當地掀簾子進來,一陣風似地卷到傅深跟前,聲淚俱下地嚎道:“我的親將軍哎,您怎么還回來了呢?”傅深疲憊地坐直身子:“別廢話了,給我說說詳細情況?!?/br>俞喬亭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淚,在他旁邊坐下:“孩子沒娘,說來話長……”傅深聽完宮變的經過和眼下戰況,抬手捏了捏眉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俞喬亭見他臉色不對,遲疑道:“將軍?”“時間卡的太準了,”傅深道,“晉王前腳逼宮,良口關后腳跟著遇襲,他再倒霉也不至于倒霉到這個份上,晉王十有八’九是踩進了對方的圈套,他身邊必定有人里通國外,先制造內亂,再趁虛而入?!?/br>“渤海國一向安分,這么多年來沒鬧過亂子,如今跟著柘族起兵造’反,恐怕也是有十拿九穩的把握才肯出手。唐州軍就更奇怪了,唐州節度使楊勖才剛被拿下,他們就忙不迭地拋棄太子投向晉王,你覺得這是沒頭蒼蠅亂撞,還是他們在故意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