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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他。剎那間嚴宵寒脊背竄上一陣涼氣,冷汗當時就下來了。他穩住腳步,盡量鎮定地與他對視,內心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干脆殺了滅口,免得多生事端。他一手背在身后,袖中藏著的小刀已滑落至掌心。正在此時,那人忽然從柱子后躥了出來,最后看了他一眼,轉身咚咚咚跑走了——竟然只是個垂髫之年的小兒。以嚴宵寒的身手,只要他想,當場結果了那小兒也不是什么難事。只是該出手時,他那幾乎不存在的惻隱之心忽然一動,那把扣在手中的刀最終沒有甩出去。都說成家之后,作惡多端的人會多一層顧忌,行事收斂。嚴宵寒此前沒體會過,如今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殺意之外還有另一種力量在阻攔,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傅深,如果此時此地是他在,會作出什么樣的選擇。他總把傅深的想的太高高在上,這錯覺令他心慈手軟,也給他帶來了一系列難以預料的后果。如果傅深真的在場,肯定會先一記手刀將那小孩劈暈,再一巴掌把他抽醒。干壞事被人發現,就算不下死手,也得嚴實封口,哪有說放走就真給放走的?嚴宵寒若無其事地回到他們住的屋子,將齊王叫醒,叮囑他們不要碰村里人給的任何食水,過午便立刻出發去鄺風縣。一群人又是套車又是裝行李地忙活了半晌,收拾停當,嚴宵寒謊稱急著趕路,向村長辭行,還留下了一部分銀錢。有錢能使鬼推磨,村長原本還有些疑惑,看見錢什么都忘了,一口答應。嚴宵寒便隨著車隊一道離去,等徹底出了溪山村地界,他讓齊王等人先行一步,自己則撥轉馬頭,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溪山村外的樹林里。他離開村子時才想起來,任淼就住在他隔壁的院子里,那人連自己的腳步聲都能驚醒,沒道理他們在那兒大張旗鼓地收拾行李,他反而沒聽見,甚至沒露一面。任淼畢竟救過他一命,嚴宵寒愧受此恩,該拉他一把還是得拉一把,心說反正等他弄清那祭典是什么后,再順手把他帶走就是了。半日后暮色降臨,黃昏漸近,村落中亮起零星燈火,嚴宵寒借著暮色掩護,順著早上那條路溜進了村中祠堂。村長和族中耆老都聚集在祠堂外,天井里還有三架板車,飾以鮮花彩帛,每架車上各躺著一個白衣素服的人,天色昏暗,嚴宵寒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也不知他們是死是活,只聽中庭里一位族老道:“都準備妥當了,該上路了?!?/br>幾個青壯年上前推起板車,一行人打起白色紙燈,慢慢朝外走去。那場景仿佛為死者送葬,在黃昏將盡而未盡時顯得無比凄清而詭異。嚴宵寒欲跟在他們身后一探究竟,誰知低頭一看,今早那個小孩又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正面朝他白日里藏身的那段房檐說話,嘴巴開開合合,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原來是個啞巴。沒人出現,那小孩臉上出現了茫然的神情,又重復了幾遍,這回嚴宵寒終于看清楚了他的口型,他說的是“你在嗎?”也許是早晨的惻隱之心還未完全消退,嚴宵寒看那孩子,總覺得他沒有惡意,而且一個小孩子對他這大男人也構不成威脅。他略一沉吟,覺得不能放棄這個送上門來的線索,從藏身之處踱步而出,反手扣刀,平靜地問:“你在找我嗎?”那小孩乍然回頭,像個蒼白的小鬼,一見是他,著急地用手比劃了兩下,示意他跟自己走。嚴宵寒不知道他想告訴自己什么,便由著他帶路,兩人七拐八繞,來到祠堂后的一處院落里。那小孩將他引到一處房屋前,指著門讓他進去。嚴宵寒低聲問:“你不進去嗎?”那小孩用力搖頭,給他看自己胳膊上青紫傷痕,做了個“打”的手勢。嚴宵寒明白了,此處大概是村子里的某個機密重地,尋常人不得擅入,否則會像這小孩一樣挨打。他點點頭,道:“謝謝?!?/br>那小孩后退一步,嚴宵寒輕輕推開木門,抬步走了進去。第49章陷阱┃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屋內不是全黑,四下里亮著一點黯淡的黃光,里面沒有人,也沒有什么恐怖景象,嚴宵寒往里走了幾步,鼻翼翕張,忽然聞到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異香。他微微一怔,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愉悅感直沖天靈蓋,沖得他瞬間頭暈目眩,站立不穩。接著那香氣陡然濃烈起來,猶如火苗上被澆了一瓢熱油,火焰炸開,熱意蒸騰。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雙目中頃刻爬上數道血絲,小腹里仿佛燒著一團烈火,下’身立竿見影地抬了頭。“當啷”一聲,他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身體如同一個搖搖欲墜的殘破籠子,再也關不住躁動和無窮無盡的欲’望,嚴宵寒咬著舌尖,踉踉蹌蹌地沖到門邊,然而方才還一推就開的門此刻被人從外面牢牢鎖死,他全身肌rou不住痙攣,連指尖都哆嗦的不聽使喚,身體極度興奮,卻連破門而出的力氣都沒有。一個徹頭徹尾的圈套……引路的“啞巴小孩”根本就是個為他鋪設好的陷阱。那香氣仿佛有生命般將他包裹、纏繞,游走于四肢百骸,眼前的黑暗變成了一幀幀光怪陸離的夢境。在被欲’火焚燒的最后一絲清明中,嚴宵寒忽然想起了上次金吾衛案中,一院子的飛龍衛都中了招,沈遺策曾經說過,那種藥會令人感受到“比極樂更極樂”。金吾衛……白露散……為什么在這距京城千里之遙的一個荒僻山村里,竟然會有白露散?!然而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并沒有持續太久,他很快就想不下去了,思緒混亂紛雜,一時飛上云端,一時如墜霧中,最終背靠著墻壁緩緩滑坐在地,閉上眼睛,胸口劇烈起伏,喘息聲越來越急促。他咬牙死死地忍著幾欲出口的呻吟,手背上綻起數條猙獰青筋,大顆汗水沿著鬢發一直淌進眼角里,卻在被欲’望擊潰的那一剎那,終于沒能忍住,顫抖著喚了一聲“敬淵”。與此同時,村子的另一頭。任淼一覺醒來,發現隔壁齊王一行人已經離開,連村子里的人都走光了。他餓的腿軟,頭暈眼花地去灶下找了個饅頭,就著冷水啃了,吃完了拍掉一手渣子,去院子里牽馬,正要追往鄺風縣時,不知為何,心頭驀地一動。難以說清那是種什么感覺,好像是某種預感,又仿佛是冥冥之中牽著他的一根線傳來莫名的震顫。他狐疑地轉過頭,猶豫著向村里走了幾步,剛出走過院子,就看見有個還沒他腿長的小孩從房舍后走出來。一看到他,那孩子一愣,隨后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