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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道。若災情嚴重一點,天子就需祭天述罪,邸報通傳自罪書,以安民心。皇帝自認自己勤政愛民,還當不起“昏君”二字,如何能忍受這樣的不吉之兆?但他到底不敢輕視來自天機山鐘家的預言,當即便著太子和欽天監副監攜軍符趕往燕地,及早調兵遣將疏散邢唐縣的百姓。可誰想圣旨剛下,欽天監的監正就上奏燕地地動并非鐘越預測的那般輕巧,甚至直言:“臣得天象預警,此番燕地的災情恐怕要綿延方圓千里,自邢唐起,燕地五郡都將受到波及。且地龍余威甚烈,其后數日仍有震動?!?/br>縱觀史書,不說大梁建國四百余年不曾有過如此程度的地震災情,就是往上數百年都不曾見。欽天監這話聽在武帝的耳朵里,不亞于說他比前朝末代殘暴昏庸的狗皇帝還不如,如何愿聽?沒有當場把劉監正拖出去斬了都是恩寬了。沒想到劉監正固執己見,屢次進諫無果之后,就跪了在御書房外,一副皇帝不首肯他不罷休的做派。皇帝打從心眼里不愿意見他,更不相信他說的話。他對劉監正的不喜是歷史遺留問題,單只他師從鐘國師就已經足夠讓他眼見心煩了。而在前太子的身世被揭露之后,皇帝多少也察覺到當年鐘家之事的隱情,心里明白是自己受了小人蒙蔽把忠心不二的鐘家人推上了死路。如此一來,皇帝就更不愿意見到這個前國師的得意弟子了——每每看見他,就提醒皇帝喜當爹的事實和在鐘家一案上的過失,實在不是件愉快的事。再則,不是他看不起劉監正,而是他的危言聳聽全無說服力。大梁國師一脈的來歷眾所周知,第一任國師便是天機山鐘家的出族之輩,哪怕他自己才能卓卓,但家學所傳怎么可能比得過天機山嫡系嫡孫?何況劉不語還只是個外姓弟子!鐘越都沒有算出來的事,劉監正卻班門弄斧言辭鑿鑿,這分明是居心叵測地找他不痛快么!皇帝甚至懷疑劉監正是不是也知道了當年鐘家滅門一事背后的隱情,故意為之,后來見他果真是拿命在死諫,才打消疑慮。可即使是這樣,皇帝也沒有接納諫言的打算。他喝了一口茶,正吩咐貼身太監著人把礙眼的劉監正叉出宮去,就有一人匆匆入殿稟報道:“啟稟陛下,八百里加急傳信——太子殿下在信都境內遇刺,受了重傷,請命折返回京!”“什么?!”皇帝大驚,“太子傷勢如何?”來人回道:“御林軍拼死護駕,太子殿下未傷在要害,但腿骨折損,需要靜養?!?/br>皇帝這才松了一口氣。雖然不喜歡二兒子但到底是自己親生的,何況他對安王的喜歡也有限,并沒有將江山拱手相讓的意思。不過是想考驗兩個兒子的心性又不甘心認老放權罷了,并非要他們其中一人賠上性命。皇帝吩咐讓人去迎接太子殿下回京,又著中書連夜擬指讓安王前去燕地主持賑災一事。同一時間,信都城中。裝重傷的李彥心里仍有遲疑:“重輝,此去當真兇險嗎?”在他們一行人途徑信都的時候,鐘越突然占卜到李彥此去竟是大兇之兆,不愿他去犯險,這才自導自演出遭遇刺殺的戲碼來。被困在東宮不過短短數日,李彥的耐心卻被磨耗得厲害,此時語氣都帶著nongnong的煩郁——若他還是從前被太子強壓一頭的王爺,他必不會像現在這樣急躁,登高之后再跌落才真正折磨人。他心里并不愿意就放棄這個重振旗鼓的機會,何況賑災是個功名雙贏的政績,拱手讓與安王,他心有不甘。鐘越對這一卦并不能篤定。前幾日窺探地震天機對他身體的耗損非常大,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短期內他都不能再行占卜之術了。只是越靠近燕地,鐘越心里就越不安。鐘家人的直覺往往是牽動生死的預兆,他掐指算了算,發現這份不安的源頭來自于李彥——再深入下去,李彥恐怕有性命之憂。這個結論讓鐘越果斷地中止了和李彥前往燕地賑災的計劃。身體的真實情況,鐘越沒有向李彥透露過,此時面上仍然掛著傲慢的神色,胸有成竹地說:“我何時失算過?彥郎,什么都沒有性命要緊,更何況,地震過后燕地必定一片混亂,屆時你要對安王動些手腳,還不容易嗎?”李彥這才寬心。說不得,鐘越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李彥這一趟若是到了燕地,確實有血光之災,而且不是天災是人禍。茍梁本打算趁此機會從李彥身上討點利息,刷一刷原主的負魂力,甚至已經計劃讓犬影騸了他……可惜現在只好放棄了。不過不要緊,安王即將奉命出京,這一局過后他自有辦法讓李彥和鐘越悔不當初。時間越來越逼近茍梁預測的災難日。因為距離下一個官渡有四五日的行程,為更方便接收信息,樓船已經在東萊渡口停留了兩日不再前進了。二十三日,是夜。今晚月光暗淡,星河爭輝。潛藏在星海中的奧妙正在運轉著,茍梁仰頭看著星空,若非星象預示的內容太讓人心驚,恐怕他也會沉溺在這樣的美景之中。鐘詮上前在他膝上蓋上一張虎皮毯,試探了下他的手,觸手生涼,忙低聲勸道:“主人,進屋休息吧?!?/br>茍梁搖了搖頭,忽然說:“我等的人,就要到了?!?/br>鐘詮不解,但很快打破永夜的、急促的用以示警和求助的號角聲便為他答疑。一艘官船極速向渡口駛來,船上有兵器相接的打斗聲,很快樓船上負責瞭望守夜的人便來詢問:“主人,前方有官船遇劫,但不知為何此處的守兵并無任何行動。不知我們是否要插手?”“不著急?!?/br>茍梁笑了下,“再過一刻鐘,鐘詮你親自帶人過去營救,務必替我保住一個人的命?!?/br>他附耳對鐘詮細說兩句,后者會意地點了點頭:“屬下遵命,定不負主人所托?!?/br>那奔逃的官船行駛的速度越來越慢,號角聲也停止了——吹號之人同船上大部分人一樣或死或傷地跌入海水之中。船上只剩十來人還在和??芷此婪纯?,被護在人rou墻后的人看著人墻越來越稀薄,臉色慘白。“哥,你別去!”汪漓的阻攔讓王海一有一瞬的遲疑,但很快刺傷他眼睛的刀光讓他無從選擇,提刀自衛。李惜從地上撿起兩把刀,其中一把遞給汪漓讓她防身,自己橫刀警惕而沉重地看著迫近的歹徒。沉重的刀讓汪漓雙手顫抖,渾身哆嗦。越來越多的人死了,鮮血濺在臉上的guntang已經讓她麻木,汪漓已經分辨不清耳邊響起的是海風的呼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