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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你還是舍不得?!?/br> 白飲露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舍不舍得,我自己的因果,總要自己了結?!?/br> 朱砂便問道:“要等到何時?” 白飲露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心頭涌起千萬種情緒。 還不待她說什么,朱砂突然帶著哭聲道:“你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br> 白飲露大吃一驚,眉目間的驚懼清晰可見:“什么來不及了?” 朱砂看了她片刻,咬牙道:“師父,師父的大限將至……” 白飲露一瞬間面色蒼白:“這么快?” 朱砂重新撲到她懷里,聲音斷斷續續:“師父最近一直在閉關……二師兄說……師父是不想讓我們知道……我不知道該不該來找你……怕你也沒有法子……又怕你有法子……怕你會遭天譴……二師兄說生死俱是定數……扭轉不得……” 等到朱砂哭聲漸止,白飲露尋了帕子替她擦凈臉,在屋里踱步數圈,方開口道:“你先回去。我解了這因果……月末就回?!?/br> 朱砂怔了怔,疑惑道:“你不是舍不得嗎?” 門外的風吹進來,裹著春夜的花香,一波波地吹到朱砂的頸間。她被寒意所激,下意識地望向門外。寶藍的天幕上,有一輪清冷孤寂的殘月。 回頭去望白飲露,一樣的清冷孤寂,聲音也是清冽如冰:“舍不得,也得舍?!?/br> 朱砂眨了眨眼,一時間竟也分不清,何處是她,何處是月。 ☆、第十二章 天音宮 天音宮上云霧繚繞。 新飛升的一對姐妹鳳鸞和鳳鳴,正在有條不紊地歸置酒具。 滿室酒香里,meimei鳳鳴忍不住好奇道:“jiejie,你說這里的酒,我們能嘗一嘗嗎?” 鳳鸞瞥了她一眼:“你作死呢!” 鳳鳴撅嘴道:“人家不就說說嘛!” 鳳鸞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眼煥然一新的半架酒具,感慨道:“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當初飛升為仙時,無處可去,掌管人事的仙君想把我們送到這里,你忘了宮主的反應了么?” 鳳鳴神色便有點黯然:“宮主說,這里不缺人??墒敲髅?,這里就只有綠葦姑姑一個人……” 鳳鸞看她還不醒悟,耐住性子道:“你呀,可有仔細想過,宮主說不缺人,不過是不想有人再進來罷了?!?/br> 鳳鳴不解道:“那是為何?” 鳳鸞壓低聲音道:“還能為何?不過是,宮主受傷了而已?!?/br> 鳳鳴便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隱約聽知秋她們說過,這宮里原來還有個白姑姑……” 鳳鸞截斷她的話道:“沒來由的話,不要亂說?!?/br> 鳳鳴辯解道:“jiejie你也知道,知秋可是儲云宮的掌事姑姑。當初儲云宮宮主連棋仙君,那可是最愛到這里偷酒喝的,我們宮里有什么風吹草動,可都瞞不過她們的?!?/br> 鳳鸞微微愣了愣,片刻后才道:“我們是新來的,宮主又不在,還是少摻乎這些事情吧?!?/br> 鳳鳴便撇嘴道:“jiejie你也太小心了些!” 鳳鸞便嘆了口氣:“老話都說,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們小心一點,總是沒有錯的?!?/br> 鳳鳴不當回事,左右瞧了瞧,神神秘秘地開口道:“我聽說,當初白姑姑偷喝喝了什么酒……” 鳳鸞嚇了一跳,瞪了她一眼:“這種沒來由的話,莫要再傳……” 鳳鳴悻悻道:“整個宮里就我們兩個,都無聊死了,還不讓說說話么?再說,除了和你說說,我還能傳給誰?” 鳳鸞看她神色怏怏的,想著自己話說重了,便又細細勸她道:“你也別多想,總之我們初來乍到,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那些閑言碎語,你同我說說就罷了,莫要同她們多言,傳到宮主的耳朵里,可不是傷他的心么!” 鳳鳴聽得這話,便又活躍成了一只清脆的百靈鳥:“那jiejie你說,好好的,那位姑姑為什么要偷喝宮里的酒呢?” 鳳鸞正在拿素帕細細擦拭著手中的九龍杯,聞言隨口道:“誰知道呢!” 鳳鳴也不在意她的回答,繼續自言自語:“嫦娥當初偷吃不死藥,是為了飛升成仙。那位姑姑,她又是為了什么緣故呢?” 她皺著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惹得鳳鸞笑著罵她:“你呀,釀酒時有這三分的興頭,可就不用我cao心了?!?/br> 鳳鳴也隨手拿了一個玲瓏杯,由于長久沒有清理,上面落滿了灰塵。她一邊敷衍地擦拭,一邊不滿道:“jiejie你就會笑我!你且等著吧,總有一天,我要釀出一種獨一無二的酒來……對了,jiejie你知道那位姑姑偷喝的酒是哪一種么?” “誰知道呢……”鳳鸞習慣性地應道,片刻后又謹慎地開口道:“我前幾日查了冊子,有三種酒已經被劃掉,貼著標簽的玉壺里,也已經一滴不?!?/br> 鳳鳴立即丟了杯子,跑過來問道:“哪三種?” 鳳鸞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是‘紅顏’、‘辭生’和‘厭歡’。你且記著,萬萬不可同別人說?!?/br> 鳳鳴挽著她的胳膊,笑著撒嬌道:“jiejie你還不信我么?” 鳳鸞白了她一眼:“你口風要是那么緊,我還用這樣囑咐你?” 鳳鳴訕訕地:“jiejie你就愛笑我!你就放心吧,這次絕對誰也不說的?!鳖D了頓又興致勃勃地問道:“jiejie,你知道她偷喝的是哪一種么?” 鳳鸞對這個meimei簡直無奈:“誰知道呢!……你瞧瞧你,才擦拭幾個?”一邊說一邊去檢查:“你自己看看,沒一個干凈的……都得重新清洗……” 鳳鳴不理她的話,繼續問道:“jiejie,宮主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鳳鸞道:“誰知道呢……總得了結了這樁塵緣……” 鳳鳴便疑惑道:“宮主封了神識和記憶,要怎么尋到那位姑姑呢?” 鳳鸞嘆息了一聲:“誰知道呢……總有法子就是了?!鳖D了頓又道:“這是你該cao心的么!趕緊的,同我一起歸置這些酒具吧!” 鳳鳴撅起嘴:“jiejie,你就會說這一句‘誰知道’么?” 鳳鸞也不生氣,只是看了一眼自家meimei,正色道:“這里不同凡間,我們辛辛苦苦修煉成仙,可不是為了去打聽別人的事。為著當初修煉的辛苦,你好歹也收收性子罷……” 聲音漸漸低下去,終至不可聞了。 送走朱砂,看著猶在沉睡的綠葦,白飲露再無心安眠。 花香熏人,偶有鳥雀被風驚起,白飲露瞟一眼,繼續倚在門口,靜默地看那輪逐漸西沉的明月。 “你這般,是預備為誰風露立中宵?”白飲露轉過身,看到一身清光籠罩的鐘陵。 “門主倒是頗有雅興?!睆那暗溺娏晔杪涫捝?,斷不會這樣直白地來揭別人的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