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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便喊了出來:“既然歷劫,自然要結算因果……” 鐘陵皺了皺眉,只得道:“如此看來,神靈已經饒恕他的罪惡。諸位,我們俱是凡人……”這背后的含義,不言自明。 眾人便沉默了。 綠葦拉起林知,跑去說悄悄話了。 白飲露對著飛奔的兩人笑了笑,也默默地離開了。 不過走了幾步,聽到身后有腳步聲漫過來。 白飲露回頭,發現是鐘陵。做都做了,既然不能逃避,便只能坦然面對。 “他合該有此一劫,這般過去,他又要修行千年才能歸位?!辩娏曷曇羝届o無波,似乎這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可是白飲露知道,這是他氣極了才會有的反應。 “我知道?!卑罪嬄墩f起來也是稀松平常的樣子。 “且不說他如何,這反噬……”鐘陵不得不提醒她。 “我自己擔著就是。只要,綠葦能高興……” 鐘陵便露出玩味的神色:“我竟不知,你何時同綠葦好到了這種地步?” 白飲露笑著看他:“門主,您該知道,既然有白發如新,也合該有傾蓋如故?!?/br> 鐘陵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聲音沉了下去:“如此最好。綠葦她性子單純,你莫要傷害她……” 單純?白飲露想笑,苦澀堆積在心里,卻是怎么也笑不出來。她單純?如果她真的單純,我又怎么會淪落到這種地步?然而這些話,隔著數千年的風塵,卻又如何說得出來? 待到情緒穩定下來,白飲露才狀若無意道:“門主對我,似乎很防備?” 鐘陵有一絲尷尬,然而依然開口道:“我是無所謂的,但是綠葦什么也不懂。而你,畢竟是一個生人……” 生人?白飲露有一瞬間眼淚要流出來,她竭力壓了下去,聲音都有些顫抖:“惹門主生疑,原是我的不是。我本是在漠北云山。我師父,修的是鬼道,同道人尊稱一聲‘鬼母’?!?/br> “云山?漠北最高的那座山?”鐘陵遲疑道。 “正是?!?/br> “你也修鬼道?” “不是?!?/br> 白飲露低眉,鐘陵看不出她的表情,卻終究是沒有再問下去。 白飲露告別離開,卻遠遠地看到,綠葦和林知在一株花樹下。正要避開,卻看到綠葦一跺腳,喊了一句什么,然后從她身邊跑遠了。 白飲露愣了愣,走了過去。 “白姑娘……”林知面色如常:“謝謝您的救命之恩?!?/br> 白飲露笑著擺了擺手:“不必多禮……你該帶著綠葦走的?!?/br> 林知笑了笑,端的是高華如月:“白姑娘誤會了。我同綠葦,不是那樣的,我已經同她說過了?!?/br> “……綠葦是喜歡你的?!卑罪嬄队悬c吃驚,她本以為是兩情相悅的。 “她出門游歷,遇到了我。想捉住我,沒有如愿。不小心,跌落山谷,我救了她?!绷种f起來極為簡練,白飲露卻知道,定是綠葦技不如人,被人嘲笑了。一氣之下,亂了陣腳,這才失足跌了下去。 “既是這樣,林公子該早早同她說清楚?!卑罪嬄断肓讼?,開口道。 “救了她之后,她不肯走,想把我認作朋友,后來被你們門主帶回。昨日,是我同她第二次相見?!绷种簧鷼?,依然是笑著解釋。 這般,白飲露倒是不好意思了:“是我莽撞了?!?/br> 林知忙道:“白姑娘客氣了?!?/br> 白飲露這才想起正事來:“我們門主說,你是仙使歷劫,本該有此一劫。我這般一攔,你又要再修行千年?!?/br> 林知似乎有些驚訝,想了想問白骨:“白姑娘,也要修仙嗎?” 白飲露搖搖頭:“高處不勝寒,紅塵蠻好?!?/br> 林知便笑道:“白姑娘一介女流都這般想,我又怎會執著于仙道呢?白姑娘莫要愧疚,我也覺得這紅塵不錯?!?/br> 對著這遲早會歸位的仙君,白飲露便不再說什么。笑了笑,便要離開。 林知道:“他日游歷到百魔林,還望白姑娘暫做停留,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br> 白飲露本想推拒的,聽得是百魔林,便微微頷首道:“多謝,他日少不得叨擾?!?/br> 晚間起了很大的風,門外的青藤嘩嘩作響。綠葦飲了酒,就著風聲又沉沉地睡下了。 白飲露對著搖曳的半盞燈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窗戶外傳過來女孩子的聲音:“大師姐……” 白飲露一愣,攏了攏衣袍,拖著鞋去開門。 “朱砂?”尾音還沒落下去,朱砂已經撲到了她懷里:“大師姐,人家好想你啊……” 白飲露的驚訝清晰地寫在臉上。朱砂看到,得意地沖她笑了笑。 塵緣未到,不得出山。這是她們師門的規矩。 “我帶著任務的……”朱砂知道她的疑惑,忙開口解釋。 不等白飲露說什么,她又帶著哭腔道:“大師姐,你怎么還不回去,人家都想死你了……” 白飲露把她放開,忍不住笑道:“我可記得,我才出門兩個月??!你倒說說,哪里這么多的想念……” 朱砂這才站好,對著她抱怨起來:“你不知道二師兄多煩人!這也不讓去,那也不讓去,成日里把我拘在山里……” 白飲露點了點她的額頭:“山里那么多小妖還不夠你玩的?” 朱砂便又憤憤道:“還說呢!一個比一個聽話,無趣得很!” 白飲露笑道:“不聽話你就欺負人家……” 朱砂道:“才不是呢,我就是想逗他們玩玩……”頓了頓又道:“大師姐,你的事了結了嗎?” 白飲露搖了搖頭。 朱砂便又開始滔滔不絕:“哼,我就知道會這樣。還是二師兄說得對,你呀,就是心腸太軟?!?/br> 白飲露笑道:“他又懂我了?!?/br> 朱砂道:“可不是嘛!二師兄說,你呀,這叫‘樂不思蜀’?!?/br> 白飲露道:“赤松說的?他哪里聽得這些話!” 朱砂頓時手舞足蹈起來:“對,就是他說的。他不讓我出去,自己天天往山下跑。有一次,還領了一個美貌的姑娘上山,說要收為徒弟……幸好,師父說他們緣法不夠,他才哭哭啼啼地送人家下山?!?/br> 白飲露想象那種場景,也忍不住笑起來。 朱砂道:“你還笑,自己的事還沒了,還有心情笑!” 白飲露無奈:“我哭你就樂意了?” 朱砂往床上瞅了瞅,看到沉睡的綠葦,便向白飲露道:“是這個?” 白飲露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朱砂便要沖過去:“大師姐你也不必猶豫,趁現在她睡著了,正是好時候。你下不去手,我替你結果了就是。你等我先用籠子鎖住,然后再去尋找那個負心的……” 白飲露忙攔住她:“莫要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