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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忙抬頭想頂回去,卻沒看見人,只得怏怏繼續低頭縫手里的衣服。吃午飯的時候二慶叫張欣下午一起去出工,老在家待著不好,張欣欣然答應。上了村西的張家沖,吳隊長剛好在那里當監工,二慶和其他幾個年輕壯勞力在那里伐樹,吳隊長老遠看到張欣,皮笑rou不笑地上來搭訕:“年底了也沒什么活了,小張還來這干嗎?”二慶接話:“帶他來揀菇子?!?/br>吳隊長噢了一聲,走遠。張欣問:“啥叫菇子?”“茅草菇,這時候山上正長著,滿山都是,你每棵松樹下找找,白色的,跟石頭長一樣?!?/br>“那我去找找?!?/br>“嗯,記得是白色,別色的不能吃?!?/br>“哎?!?/br>張家沖向著陰,兩側的山都比這兒高,剛好在中間形成一條凹進去的山脊,潮濕的地氣極有利于各種野生蘑菇的生長。張欣離開伐樹的人群,朝凹里走去,陰冷的山風吹得自己直打哆嗦。果然在一顆松樹的腳下發現了冒出來的白色茅草菇,地上鋪滿了枯萎的褐色松針,白色的茅草菇相當便于辨認,張欣興致勃勃地彎腰扒開松針,才發現這里竟然生長了一大片,冒出來的那個大的幾乎都不像是蘑菇,而是更像一塊白色的石頭塊。張欣樂呵呵地把它們全都采摘起來,放在鼻子底下聞,新鮮的茅草菇清香夾雜著泥土的濕氣,自己仿佛都已經聞到了從前在自家廚房里剛出鍋的蘑菇rou片湯的味道。咽了咽口水,出門時也沒帶個袋什么的,于是只能將他們放在地上攏在一起,四周撿起許多小石塊圍成個圈,即使走遠了回頭也能看到這一堆茅草菇。張欣漸漸發現了其中的一些奧妙,越是松針鋪得厚的地方茅草菇就越多,有些茅草菇已經長成比兩個手掌完全撐開都還要大,輕輕一碰便碎了,這些是不是就是這個山野叢林里的茅草菇精了,張欣一邊把碰碎了的茅草菇埋在樹根下一邊嘴里念叨著:各路神仙恕罪,小人只是采些回家墊墊肚子……然而張欣越往里走便發現越是黑暗,抬頭一看凈是高聳的樹木,這些已經不是松樹了,木然發覺自己好像已經偏離了張家沖,因為四下里張望竟然全部是這些叫不上名字的樹木。迷路了,張欣被自己意識到的問題嚇了一跳,趕緊沿原路返回,心想幸好一路走過來都有一些石子圍著采好的茅草菇做了記號。但是越往回走越是覺得不對勁,不僅沒有看到一處自己用石子圍起來的圈,而且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松樹了,地上鋪得也不再是松針,而是許許多多腐敗的暗黑色的樹葉。糟糕!張欣有些眩暈,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自己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迷失在叢林里面,況且是在這片看起來并不是很高的山坡里。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張欣懊惱地低著頭亂走一氣,反正怎么走都是在這片山里,看不到一點兒玄機所在,卻驀地發現,自己走到一座墳跟前。左右張望,四周并沒有別家的墳,僅這一座,在半山脊上望著對面的郁郁青山,顯得格外孤寂。張欣并不害怕,走近仔細看了看,墳頭不舊,墓碑跟前的地上有燒過草紙的痕跡,被雨水沖刷得混進了泥土里,左右兩側長著齊腰深的雜草,墳并不高大,看起來估計也就是一般老百姓家的老人埋葬在這里。張欣扒開墓碑旁邊的草叢,仔細辨認刻在墓碑上的字,幾個大字是“陳氏慈母月桂之墓”,左下側一行小字是“兒國強泣立,辛卯年秋季月”,張欣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等等,國強,張國強,二哥,對,她是二哥的母親!張欣有些興奮地撫摸著墓碑,終于在迷路之后還能找到一個起碼還和自己有一點點關聯的人,雖然這個人已經不在了。“阿姨——哦不不,大媽,不對,大娘——”張欣不知道應該喊睡在這里的人叫什么,索性說道:“我跟二哥也算得上親弟兄了,我就隨他喊您一聲娘吧,娘——”張欣喊完一聲娘卻又突然想起了自己剛剛逝去的母親,悲從中來,仿佛埋在這里的人就是自己的母親一樣。“媽——”張欣跪在地上抱著墓碑痛哭起來。☆、第22章張欣哭累了,靠著墓碑坐著,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其實他早注意到這座墳的旁邊有一條小路通往山下,沿著走下去絕對可以回到村里,可是此時他卻不想再走了。張欣望著黯黑的天空,這時候自己才感覺到了累,感覺到了孤獨,每天一副積極向上向組織靠攏的狀態幾乎快要把自己蒙蔽,甚至做夢都是在背□□語錄。下鄉這半年,幾乎都沒有夢到過自己的父親母親或者jiejie,這又是怎么了……可是現在,父親和母親已經不在了,jiejie遠在美國,自己突然從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里脫離出來,成了一個孤兒,再沒人疼沒人愛。之前一直以組織的力量大過一切的看似堅實的后盾來支撐著自己,在這一刻它們突然崩塌,顯露出背后的無盡荒涼。張欣想哭,卻再哭不出來,張著嘴,絕望地望著天空,任眼角的淚水不斷滾落。二慶氣勢洶洶地出現在張欣面前,瞪著眼睛望著地上爛泥一樣的人,終憋下了即將爆發的火氣,彎腰扶著張欣,自己轉過身,把他扛到背上,朝家里走去。張欣開始發高燒,額頭燙的烙手,老爺子牽著二寶在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張欣直搖頭,二寶不明白事情,只輕聲喊著“蘇蘇——蘇蘇——”,二慶喂張欣吃了兩粒阿莫西林,然后絞了個毛巾把搭在張欣額頭上,擰著眉頭回頭說了一句:“都去睡吧,讓他歇會?!?/br>老爺子囁喏地說:“慶啊,他會不會,會不會……”“不會!”二慶果斷地扔下一句,轉身出去。深夜,二慶躺在張欣身邊,睜著眼睛望著無邊無際的黑暗,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當年二寶也是這么高燒不退,燒了三天三夜,之后再送縣醫院醫生已經說太晚了。假如,只是假如,張欣就這么死了,他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的吧,他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事就是不肯說,自己還不愿意陪他說話,帶他上山以為能讓他多注意點別的東西,沒想到弄成這樣。二慶一邊想著一邊恨不得捶自己幾下。伸手探了探張欣額頭,冬天的夜晚胳膊從被窩里伸出來立即感覺到一片冰涼,張欣的額頭卻仍然很燙。“喝水,渴——”張欣迷迷糊糊說著。“???!”二慶幾乎彈跳著起來,下床點亮油燈然后去倒水,又怕太燙,自己抿了一口試試,才送到張欣嘴邊,卻發現張欣平躺在床上幾乎無法喝水,才一小口就把他嗆得涕淚橫流。二慶趕緊找來一塊干布給張欣擦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