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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要經歷。 但是當這一切臨到至親身上,每一個人都承受不起。 這個世界上原來有這樣的痛苦,沒有傷口,不會流血,卻讓人生不如死。 而同在車上的李忠重傷昏迷,被送進icu救治。 都是她的錯。 宴連一遍遍地想,她是不是誤會李忠了,萬一他那天拉肚子太心急,萬一他只是忘了注意燈光和水聲,萬一他真的是個好男人。 而更殘酷的是,即便李忠真的是故意的,她心中滔天的罪惡感也無法平息一分一毫。對生命的敬畏和對死亡的恐懼是人的本能。死者為大,生前的罪孽在死后似乎都可以被原諒,只有活著的人才需要負罪,才要忍受煎熬。 沒了母親,宴連搬去與父親同住,她的房間被單獨安排在三樓。羅子琴不歡迎她,這是顯而易見的,滿面的笑容都無法掩蓋。面對半途加入的jiejie,宴隨雖然沒表現出不歡迎,但同樣談不上高興,多一個家人意味著以往的慣例被打破,所有生活節奏都要重新適應。 宴連沒法入睡,睜眼閉眼都是母親的尸體和生死未卜的李忠,空蕩蕩的三樓只有她一個人,令她汗毛倒豎,恐懼至極,幾天不睡,整個人瀕臨休克,她實在沒辦法,不敢找宴隨,更不敢找父親怕惹得繼母更為不快,她只敢抱著被子去一樓敲宴家保姆的門:“阿姨,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br> 宴其盛很快從保姆那邊得知了這個消息,于是和宴隨商量能不能跟jiejie換個房間。 姐妹倆的不和從這里生根發芽。 李忠在icu的十幾天,宴連無數次跪地祈求上天:“我愿意用我的命換李叔叔的命?!?/br> 上天沒有聽她的祈禱,第13天的中午,李忠的心電圖變成了一條直線,經歷半個多小時的搶救,醫生宣布了他的死亡。 宴連知道,自己這輩子徹徹底底別想從地獄中走出來了。 她住進宴家,成為外人眼中風光無限的宴家大小姐,而李倩成了孤兒,四處借住親戚家,四處被踢皮球。 從母親死亡的這一天開始,宴連人生的意義似乎只剩下贖罪,她從前名列前茅的成績一落千丈,她無心社交,每一個夜晚都靠著安眠藥才能入睡,她無數次想過死,卻夢到母親淚眼婆娑,要她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于是她連死都不敢。她只知道拼命對李倩好,以彌補活在這世上內心無止境的罪惡感。 宴連知道自己的狀態很差,但她并沒有任何抑郁癥的概念,她只當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是罪有應得。 她暴瘦,她沉默寡言,旁人同樣沒覺得不對勁,失去母親的人,沒法走出傷痛是人之常情,性情大變更是常事。宴其盛心疼她,對她的關心頗多。 姐妹倆的隔閡在日常生活雞毛蒜皮的小事中進一步擴大。 一年后,宴連15歲,該上高中的年紀。李倩憑實力考上嘉藍,盡管宴連的成績早已歸入差生行列,但憑著宴森對嘉藍的貢獻,她不費吹灰之力也進入了嘉藍。 李倩陰陽怪氣地酸了好久:“要是嘉藍都是像你這樣成績的人,還不如早早改名嘉藍職高,哦,可能連職高都算不上,只能算技校?!?/br> 不過一年時間,李倩已經徹底變了樣。也許是因為宴連對她太好把她慣得無法無天,也許是她嫉妒本該成為一家人的兩人驟然間變成云泥之別,更也許是因為她這一年來在各位親戚家看透了世間冷暖。 * 在嘉藍,宴連遇到另一道意義。 這道意義像陽光,是救贖。 那天太平間的男孩子,他叫傅行此,他和她同班。 因為他,宴連開始渴望生活的美好,她嘗試著從泥漿中站起來,回歸社交、融入集體,雖然她的話依然不多,但性子比從前有所長進。 原本一切都該自然而然,可是沒過多久,李倩跟她說:“我喜歡上了你們班一個男的?!?/br> 李倩喜歡的正是傅行此。 宴連只剩退步。 傅行此進一步,她退兩步。 在嘉藍的前兩年半,一直如此。 李倩尖酸刻薄、自私狹隘、對宴連更是頤指氣使,種種行為惹來傅行此的厭惡,他不明白宴連為何像個沒有尊嚴的傻子和這樣的人交朋友,更不明白為什么宴連會為了這樣的人推開他。 主動久了,誰都會累。 終于在某一天,傅行此忍無可忍。 “你就這么想把我推給她是不是?她就這么想當我的女朋友是不是?行,我他媽成全你們兩個,我讓她當,你給我好好看著,千萬不要后悔?!?/br> 宴連談不上后悔不后悔,她欠李倩一條命,還一個喜歡的男孩子而已,她沒有資格后悔。 說是男女朋友,事實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傅行此對女朋友的厭惡,李倩甘之如始,可能每一個陷入愛里的姑娘都能自己憑空產糖,都會有莫名的自信認為自己遲早會感動對方。 宴隨就是在這個時候轉學過來的。 傅行此和李倩的戀情極為短暫,很快就由受夠了的傅行此單方面宣布結束。 可傅行此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再也收不回來。 嘉藍女神一戰成名。 傅行此主動出擊,兩人的發展很迅速,天雷勾地火的架勢,沒多久就走到了一起,那是一個和與李倩談戀愛時截然不同的傅行此,他不是不會疼女朋友,不是不懂浪漫,不是只知道擺臭臉,他明明有用不完的耐心,會笑得寵溺開懷,他的眼神可以這么溫柔,原來他想對一個人好,可以這么好。 太真了,根本沒有任何表演的痕跡。 宴連不是不害怕,但有李倩的例子在前,再加上傅行此和宴隨認識的時間實在太短了些,她不信近三年抵不過近兩個月。 只是對宴連而言,傅行此成了越發不該靠近的人,不只是因為李倩喜歡他,也因為宴隨喜歡他。她和宴隨的關系在四年來同一個屋檐下的生活中持續僵化,但她的自尊決不允許她碰宴隨的男朋友。 他們畢了業,她和傅行此沒有了見面和聯系的理由。 另一邊,傅行此和宴隨的感情持續升溫。 時間一晃來到宴隨生日前一天,他們一伙平日里玩得好的同學朋友一起去江邊兜風,回來后在傅行此家自助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