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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蕭琰不過大略翻了翻那些信件,便由落款的花押處瞧出了端倪。「宸兒瞧瞧?!?/br>他將手中的證供翻到了其中一頁書信上,點了點紙面左下角提醒愛兒留意上頭的花押:「幕后之人雖費了不少心思隱藏自個兒的身分,可有些習慣卻是他自個兒不見得知曉、但很容易讓旁人察覺出端倪的……比如這個花押,本身的樣式雖是獨一無二的,內里文字和紋樣的組合、結構卻仍有一定的脈絡可循;幕后之人會選用這樣的組合,也必然有其特殊的原因和考量?!?/br>「因為是用以替代身分的表征吧?!?/br>經父皇這么一提,蕭宸也想起了自個兒當初抓耳撓腮地整出「沐昭榮」這個易名時的事兒,盯著花押的目光也不免多了幾分探究…… 「兒臣當時只顧著將這個花押同已經記檔的那些對照,還真忽略了花押本身可能藏著的玄虛?!?/br>「這些都是經驗。你看得多、知道得多了,自然慢慢便能摸索出一套屬于自己的訣竅來?!?/br>「嗯?!?/br>「至于幕后主使的這個花押么,可供辨認其身分的細節有三。其一,是中間藏著這個倒回字。這個回字乍看只是配合著花押設計故意寫歪,實則根本不是回字,而是取材自西涼一種名為曼羅的毛織物上特有的菱形織紋。其二,整個花押的布局遠看就像是一座有著五個峰頭的山,且這么多封信上、花押上五個峰頭的高低比例始終保持一致,顯然這種比例是有著特殊意涵的……其三,則是幕后之人簽下花押時的筆鋒輕重與內文的字跡有著相當的差距。內文在書寫時更加規整刻意;花押卻已帶出了此人日常書寫時的習慣。從這三點入手追查,對方的身分自也一目了然?!?/br>「父皇是指……梁王?」蕭宸雖早早便由潛龍衛遞來的消息中知曉了父皇對那位梁皇叔抱持的疑心,卻還是直到此刻才真正掌握到了兩者確有關連的線索……當下半是懷疑半是好奇地又自盯了眼前的花押好一陣,隨即由父皇提示過的「山形」意識到了什么,清美面容因而帶上了幾分欽佩與恍然:「原來──這竟是努伊爾山!」努伊爾山位處西涼境內,聲名雖遠遜于西涼圣山帕依拉,卻有著「仙女山」的別名。而梁王蕭璜的生母姓李、名喚仙兒,西涼語的稱呼也正是「努伊爾」。會費上這么多功夫將「努伊爾」之名隱藏在花押里的,可以說舍梁王之外再無他人。「不錯?!?/br>見愛兒想通了之間的關節,蕭琰贊許地一個頷首,「其實第三項的筆鋒輕重,在父皇看來也是再明白不過的證據──老四寫字一向有如刻字一般,在筆鋒轉折處總是扭得十分生硬,向上挑勾起的時候也總欠了幾分輕靈。雖然他后來努力改善了這些,寫得急的時候卻仍難免會露出點老毛病。而花押講求一氣呵成,自然更將這些小地方暴露得徹底?!?/br>「即便如此,若非父皇明察秋毫,只怕孩兒還真要將這樣明顯的證據錯放過了?!?/br>蕭宸此語并非恭維,而是當真對父皇佩服到了極點──雖然他一向如此──一雙鳳眸更明亮得好似有無數星子散布其間;以至于當他興沖沖地回過頭時,猝不及防的帝王還讓愛兒寫滿了崇拜的眸光整得心頭一跳,既有些源于自得的飄飄然,又有些莫名的心虛和罪惡感……尤其,在想到自個兒今兒個剛由孫元清處得著的某些「用具」之后。不過他慣會掩飾,當下也不曾露出什么異色,只是含笑吻了吻愛兒眉角,稱贊道:「可父皇一提點,你不也馬上便想到了么?這些便是來自于平時的積累,也是你日后需得努力的方向……宸兒在這方面的悟性一向極好,所需的也就只是經驗而已?!?/br>「嗯?!?/br>明白父皇的意思,少年神色認真地一聲應過,隨即眸光一轉,有些好奇地又問:「有這些當作證據,就能夠處置梁皇叔了么?」「……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處不處置,其實也就是父皇的一句話而已?!?/br>蕭琰有心借機指點愛兒,便沒直言應答,而是先說出了這么個聽似粗暴、卻也再真切不過的道理,然后才語氣一轉,接續著補充道:「只是想不想處置是一回事,能不能處置又是另一回事……這個能不能,包含的不光是實際執行的能力,還有處置的正當性與合理性、后續可能帶來的種種影響,以及其他會造成阻攔的外在因素。比如上輩子,朕雖恨不得將所有陷你于死地的人全都千刀萬剮、凌遲處死,可到頭來,真正丟了性命的,也只有小樓氏和蕭宇等首惡而已。尤有甚者,即使這已是朕的底線、是朕心底一再退讓后的結果,仍有無數人為此上書勸諫……所以這能不能三字聽似簡單,實則卻是為君者最大的難題──宸兒明白么?」「明白。所以處不處置梁皇叔,問題不在于證據齊不齊全,而在于父皇有多大的決心、又愿意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就算證據不足,若父皇真鐵了心要將他除去,仍舊可以視情況羅織罪名,或者像前生處置高氏那樣讓他直接病故吧?!?/br>宮中所謂的「病故」,真正死于「病」者還不到一半,其余則多是遭人算計毒害或其他不明不白的死法,只是一概用「病故」二字粉飾太平而已。高氏前生會「病故」,便是蕭琰欲置其于死地,可當時的情況并不容許他光明正大地出手,這才只得劍走偏鋒、使了手段讓高氏「暴病而亡」。蕭宸舉的這個例子與梁王的事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故蕭琰聞言當即點了點頭,目露贊許:「正是如此。不過即使劍走偏鋒,也得有一個度在。如果事事都順心隨性而為,不去考慮這么做帶來的影響,就是再英明的帝王也會因此漸漸變得專斷獨行、妄自尊大。再加上很多時候,一個人受自身經歷、見識和性格的影響,對事情的態度和判斷難免會有所偏頗。若總一意孤行不進人言,難保不會因此錯判,甚至犯下無可挽回的過錯?!?/br>「但若顧慮得太多,也很容易當斷不斷、反受其害,對么?」「是啊?!?/br>想到前生的事和蕭璜這趟成功避開了他耳目的算計,帝王微微苦笑了下。「朕這輩子雖因你的提點躲過了被朝臣看透、拿捏住的下場,卻也因為日子過得太過順利而失了防備,以至于讓蕭璜偷了空、釀成了這場春汛大禍……好在你行事一向謹慎,朕也因那場夢而及時警醒,這才不至于真讓他攪出什么風雨來?!?/br>「父皇是如何疑心到梁皇叔身上的?」蕭琰這么一提,蕭宸也不由想起了那個已在自個兒心頭堵了好些日子的疑問:「孩兒前生雖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