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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大戶人家養在深閨的嬌小姐都不遑多讓。如果蕭宸真如外表一般只是個普通的九歲孩童,不論身體好壞,對這樣給父皇強行拘著不讓外出多少會有些怨言。但蕭宸對父皇的信任和倚賴已經到了有些異乎尋常的地步,又有前世長期臥病和死后以魂靈之姿被錮在父皇身邊的經歷,早就習慣了行止受限的生活,對父皇的限制自然全無異議,反倒還十分享受這樣相對單純的生活。──若真要說還有什么不滿的,也就只有父皇因忙于政務、不能時刻陪伴在他身邊這一點吧。眼見窗外的天色已染上薄薄霞光,往日此時早就回寢殿同他一道用膳的父皇卻仍舊不見蹤影,躊躇半晌,難以靜心的蕭宸終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書冊,抬頭朝一旁侍候的菡萏問:「菡萏,前朝……可是發生了什么事兒么?」「稟二殿下,今歲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并無什么亂事發生──二殿下有此一問,可是感覺到什么了嗎?」菡萏便是當年及時救治了蕭宸的潛龍衛,雖留在紫宸殿侍候,卻早被蕭琰撥到了愛子名下。她這三年日日看顧蕭宸,對這個二殿下諸多不凡之處深有體會;故雖不便妄議朝政,卻仍不免順著孩童的話頭小小關切了一番。蕭宸畢竟多活了一輩子,即便此生的軌跡與前世已截然不同、他也無意拿自己知曉的「后事」顯擺說嘴,可一些在他看來理所當然的想法和感慨,聽在旁人耳里卻時有振聾發聵之效。再加上他為功法來歷編造出的「代父收徒」一說,便非刻意為之,在紫宸殿一眾侍候的宮人眼里,蕭宸這個皇二子卻仍多少帶著幾分神秘的色彩。也因知曉蕭宸的不凡,若說除了蕭琰這個愛兒成癡的父親、天下間還有誰是發自心底認定蕭宸必能承接家國重任、帶領大昭再創盛世的,便非菡萏等人莫屬了。蕭宸對周遭人態度的轉變并非毫無所覺、也曾想過是否該做些什么來抹消這些影響;可見同樣察覺此事的父皇不僅不以為意、還時有推波助瀾的舉動,顯然是想藉此替他收攬人心,蕭宸便也放棄了原先欲圖彌補的打算,只依著父皇的安排順勢而為了。所以對菡萏像是認為自個兒有能力未卜先知一般的反問,已經有些習慣的蕭宸沉吟了下,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想法照實說出了口。「只是有種山雨欲來之感?!?/br>他若有所思地道,「父皇近日不是回來得比往常晚,便是用了飯后又到前殿書房招人議事,顯然正忙著什么要緊的……除此之外,孫醫令近日請脈的次數也比以前頻繁許多,還總是挑著父皇在的時候,明明沒什么事也總要在殿里磨蹭良久。若非我對自個兒身體的狀況知之甚詳,怕都要以為──」說到此處,蕭宸的話音戛然而止,卻是由自個兒的話中摸出頭緒、隱隱猜到了些什么。孫醫令不只是位德高望重的優秀醫者,更是個知情識趣的臣子。就算打著關心自個兒恢復狀況和真氣作用的借口,會來紫宸殿來得這樣頻繁、還刻意磨磨蹭蹭地一待至少半個時辰,顯然不僅僅是因為「好學」而已……偏生他表現得這樣古怪,父皇卻始終未置一詞;以蕭宸對父皇的了解,與其說是孫醫令的「好學」得了父皇默許,還不如說這事兒根本是出于父皇的授意。換言之:孫醫令是在作戲。問題只在于為何要作戲,和這戲究竟是做給誰看的。而前一個問題,蕭宸幾乎是才意識到孫醫令諸般舉動的玄虛,就已摸到了其間的關竅。他與父皇同住紫宸殿,負責日常請脈的也都是孫醫令。后者來得這樣頻繁,就算明面上打著的全是「為皇二子請脈診治」的旗號,在旁人眼里也依舊存在著某種不能宣之于口的可能性。──那便是帝王龍體有恙。但蕭宸很清楚事實并非如此。且不說孫醫令替父皇請平安脈時從未避著他;就說他與父皇日日同吃同睡,若父皇身子真出了什么問題,怎么也沒可能逃過他的眼睛才是……尤其自打生生訣晉入大周天后,他不只五感敏銳遠超常人,就連旁人的生機變化都能多少覺出一二,又怎會不清楚父皇龍體究竟安康與否?父皇明明無恙,卻故意讓孫醫令遮遮掩掩地做出「龍體違和」的假象,目的自不外乎以此為餌引人入彀……而這個「人」是誰,在蕭宸想來、十有八九便非高氏一系莫屬了。──也就是說,父皇打算對高如松等人下手了?想到這里,蕭宸心頭一跳,卻還沒來得及進一步推想父皇可能的籌算和謀劃,思緒便已先一步被人打了斷。因為一雙驀然環過腰臀、將他嬌小的身軀徑直抱擁入懷的有力臂膀。但蕭宸卻未因此升起絲毫抗拒或不安。他的生生訣如今也算得上小成了。來人能在不引起他警覺的情況下欺近至斯,自是他本身就對對方全無防備的緣故……而在他相對簡單的世界里,能夠得上此一標準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人而已。感覺到熟悉的氣息與溫暖瞬間包裹住周身,蕭宸幾乎是本能地放松了身子順勢偎入對方胸膛間,同時回應著抬起了臂膀,像過往無數回那般滿懷依戀地用自己的小短手勾攬上了父皇脖頸。「父皇今日回來得好晚,宸兒等得都有些餓了……」盡管魂靈已是實實在在的成年人,可面對父皇,發自心底的孺慕和渴盼卻讓蕭宸扮起小孩兒來全無一絲別扭。不僅那聽似抱怨的言詞用的是實實在在的撒嬌語氣,小臉蛋也不忘配合著親昵地蹭了蹭男人面頰,一如這三年來每一個向晚時分那般、用再直接不過的方式向父皇表露了自個兒心底的親近之情。感覺到孩童肌膚軟嫩細致的觸感,帝王剛毅俐落的面部線條瞬間柔和了少許;心底本因宸兒未曾如平時那般主動上前迎接自己而升起的少許失落,亦就此一掃而空。他稍稍收緊了環抱著懷中稚弱身軀的力道,先是低頭輕吻了吻愛子額角和面頰,而后方略帶一絲歉然地開了口:「抱歉,讓宸兒久等了……下回你要餓了就先吃吧?若餓壞肚子損了脾胃就不好了?!?/br>可聽著的孩童卻是想都不想地搖了搖頭。「宸兒要等父皇?!?/br>蕭宸板著一張小臉認真又執拗地道,「有宸兒等著,父皇才不會推遲太久。若宸兒先吃了,父皇一忙起來,只怕連晚膳是什么都要忘了?!?/br>「你呀……」這番話若出自旁人之口,于蕭琰而言充其量也就是一句普通的漂亮話而已;可如今說的人既是蕭宸,在他聽來便是再真心實意不過的關心了……看著愛子故作嚴肅的模樣,帝王心中一暖之余也忍不住抬手掐了掐那張花了三年的時間才養出了一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