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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陳柏舟將人輕描淡寫交給常谷風出氣的場景。萬仞侖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著頭,聲嘶力竭地哭求陳柏舟不要將他轉手。然而陳柏舟只是招招手,讓人將萬仞侖拖去了常谷風的院子,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施舍給他。霍改滿眼映著那飛濺的鮮血,心下冰涼。對于陳柏舟而言,人命到底算什么?凡跪在他腳下的,便理所當然由他生殺不成?霍改終是忍不住澀聲試探道:“古語有云:君子遠庖廚,蓋因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rou。大人一介端方君子,不必勉強自己來陪我看這等血腥?!?/br>陳柏舟輕笑一聲道:“不過螻蟻而已,哪里值得我忍或是不忍?!?/br>霍改垂眼看著那桌上的茶盞,眸色深沉。陳柏舟這人既非殘忍也非冷酷,對這家伙而言,下人連讓他動情緒的資格都沒有,何談品性。高高在上的君子啊,當初孔子在齊景公和魯定公在夾谷會晤之時,以“匹夫小人以凋笑蠱惑諸侯,罪當誅!”為由,腰斬掉那些表演的小丑侏儒,是不是也這般理所當然呢?“萬公子,你既是信奉君子遠庖廚,又為何要留下來看呢?”陳柏舟溫言問道。“當然是為了解恨啊,我可算不得仁義君子,不過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罷了?!被舾男Φ幂p松。要是不留下來,怎么能將時間順理成章地拖過去?況且,自己做的孽,總是要看個清楚才好,免得回頭一不小心又拿自個兒當正義主角了。反派總是要有點反派的自覺不是?一炷香之后,那仆人像只死狗一樣被拖下去了,而丁鵬也已將東西暗下遞給了霍改,乖乖立在他身后充門面。前戲結束,正劇開場,霍改南子抬起翦翦雙眸,流光的眼眸淡淡掃了一眼陳柏舟,紅唇輕抿,啟唇:“陳大人,您之前問我結交于你,所圖為何?,F在,是我給你個交代的時候了?!?/br>陳柏舟身形微僵,他當時若非精蟲上腦是絕對不會問出這么直白的話的。畢竟一旦說開,這個少年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就徹底毀了,而他,恐怕也很難再將這位少年和記憶中的谷風完美重合。畢竟將這等攀附權貴的人比作谷風,于谷風而言,實在是太過折辱。霍改拂袖起身,秀美的下巴微微揚起,言語中盡是凜冽傲氣:“我能圖你什么呢?圖你能在仕途上照拂于我?”霍改自懷中取出一張紙箋,拍到陳柏舟眼前。紙箋上墨跡尚潤,這是他之前在書房時現寫的。陳柏舟拾起紙箋,娟秀的字跡,書寫著驚世的詞句——“??驼勫蕖材艽菝颊垩聶噘F,使我不得開心顏”陳柏舟看著霍改剽來的,被詩仙的才華震在當場,久久不能語。耳邊傳來霍改輕蔑的笑聲:“以我之才,需要你照拂么?”霍改看著陳柏舟那微怔的神態,笑得越加不羈,媚目中盡是冷峭的華彩:“我還能圖你什么呢?圖你能在坤州商市上照拂于我?”霍改自袖中取出一個精巧物事,拍到陳柏舟眼前。是個銀制鏤空雕花小球,赫然正是東方未明送與霍改的那個熏球?;舾氖潞筇氐厝栠^,這物事價值千金,非等閑人家用得起的。而他要丁鵬特地趕去取來的,正是這一物。陳柏舟混跡官場多年,何等寶物不曾見過,但當他看到這個熏球之時,仍是露出了幾許贊嘆之色。霍改捏起熏球,隨手拋起、接住,嘲弄道:“以我之財,需要你照拂么?”霍改的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那就是——陳柏舟你別太把你自個兒當回事兒,你那點能量,在小爺眼里,那就是個渣。若是示弱只能被踩在腳下,那么就示之以強,哪怕是裝出來的強。挺直脊梁,俯視眾生,他霍改就是裝B,也能裝出睥睨天下的氣勢。“陳大人,你知道么,我萬仞侖走的是明算之路?!被舾臏惖疥惏刂鄱?,含笑而言。陳柏舟尚未從之前的震撼中醒來,又是一驚。“很奇怪是吧,明明文采超卓卻偏要舍本逐末,走那無人問津的偏途?!被舾膹棌検种?,傲然到:“因為我萬仞侖的詩只為我自己而作,只為我知音而誦?!?/br>霍改收起詩和熏球,斂去了一身的桀驁狂氣,嘆息一聲,凝視著陳柏舟,那一雙水光洌滟的眼眸里藏著無盡的孤寂和失望:“陳大人,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在斗茶會上共賦的那首詩么?你都不知道,那時,我有多么歡喜。我本以為我終于找到了我的鐘子期,只笑我千里尋來、撫琴而歌,換來的不過一句所圖為何?”霍改唇角勾起,笑容甜美,可是眼眶卻是漸漸紅了,壓抑的聲音里帶著微微的哽咽:“我視你為我的鐘子期,卻忘了,我不是你的俞伯牙?!?/br>眼淚終于滑落眼眶,在那精致的臉上墜出一道晶瑩?;舾幕羧晦D身,寬大的衣袍旋舞出無盡風華。“丁鵬,我們走!”我霍改何需討好你,我自有本事勾引你來討好我!65道路乃果然錯誤“一、二、三……”霍改在心底默數,下一秒,手被人捉住,微涼的觸感,含蓄的強制?;舾奈仓肝⑽梽?,作勢欲掙,卻被捉得更緊:我賭贏了呢,小舟!陳柏舟兩步繞到霍改身前,眼前這個少年和谷風再相似不過,卓爾不群卻又狂傲張揚,風華優雅卻又幼稚莽撞,要他如何舍得放手。有什么在心底蠢蠢欲動,讓他忍不住想要更多,讓他忍不住期待一場虛妄的繁華夢境,將半空的畫卷補全,將殘舊的篇章續完,將陷缺的心口填滿。陳柏舟低頭啞聲道:“谷……不,萬公子,之前是我小人,可這混雜塵世又有幾人能如你這般隨心而行。我與你畢竟不同,思量總是要重些,我想,你即使不屑卻也懂的,不是么?素來儒雅淡然的男子,此時眼中卻是難得出現了惶急懇求之色,面上浮現出一縷苦笑,似自嘲又似內疚??v是霍改這等鐵石心腸的貨也看得心頭一緊。動情的人總是動人的,而論及用情之深,整部里恐怕無人能出陳柏舟其右。所以此時的霍改格外想抽這小子一頓,作為一個心腐身不腐的大老爺們,被同性這么飽含瓊瑤精髓地深情凝望,委實太考驗人了,不,長得帥也不行,多帥都不行!“我愿作你的鐘子期,那么,伯牙你愿意再為我而奏么?”微微低沉而醇厚的聲音在耳畔環繞,誠摯而深情。霍改別過頭,幽幽嘆息:“罷了,是我太過苛求。子期尚存,我若就此摔琴息聲未免遺憾?!?/br>“多謝賢弟海涵?!标惏刂鬯闪耸?,深深一揖。霍改看著一旁丁鵬那吃驚到扭曲的面容,心下好笑:怎么?沒見過被人賣了還上趕著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