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水最嬌嫩的那朵花。

    心里那陣痛漸漸變鈍又漸漸變麻。

    陸川甚至說不清到底是痛苦多一些，還是絕望多一些。

    他現在可以給她買大房子，可以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可以帶她去所有曾經約定好和他一起去的地方，可以不用頂著別人異樣的眼光，可以正大光明地牽起她的手。

    可是過往匆匆，時間遠去無聲。

    當他什么都有以后，他卻沒有她了。

    沒有她了，他的大房子給誰??？他買來的漂亮衣服給誰穿？她剪下來夾在房間墻上的照片已經泛黃，他答應過以后會去，可是沒人能陪他一起去了。

    命運是個變幻莫測、捉摸不透的東西，任它車輪悄悄輾過，曾經再怎么相愛的人也難逃骨骼分拆，變成兩只破碎不堪螻蟻的下場。

    “別哭了?！标懘绨蛏系囊路笣窳艘黄?。

    他不像昨晚醉著酒，哪怕再偏執，在清醒下的他做不出，也舍不得做出再讓狄然難過的事情。

    她哭一聲，就像虛空里生出一把刀子，在他五臟六腑狠狠戳上千萬下，她哭了這么久，他的內臟已經快破碎潰爛，掛在風里，懸在日下，被風吹被雨打，漚住所有的絕望，慢慢化成一團糊住他所有呼吸，讓他喘不過氣粘稠的物質。

    “是我的錯?！?/br>
    “我不該離開你?！?/br>
    “我不該讓他見到你?！?/br>
    “我不該帶你回那種地方?！?/br>
    “都是我的錯?！?/br>
    “我不逼你?！标懘ㄝp聲說，每個落口的字音間帶著一絲將東西從心底生生連根拔起時那種疼痛才會發出的抽氣，“我不逼你，你別哭了?！?/br>
    他不讓狄然哭，自己卻哭了。

    狄然感覺陸川臉上guntang的液體濺到她的脖子上，順沿落下，從她領口一路掉下去。

    陸川別開眼睛，下巴輕輕抵在她頭頂。

    他動作溫柔繾綣，想要摟她再緊一點卻不敢用力。

    她結婚了。

    她的本能在抗拒他。

    只是這兩點，足夠將他弄碎了。

    陸川哽著聲音：“我不逼你了，以后再見面，你能對我笑笑嗎？”

    ☆、你愛我嗎

    李東揚晚上回到家，狄然正抱著靠枕在一樓大廳的大沙發上看電視，她本來在發呆，見他回來詫異地看了一眼大廳的掛鐘。

    八點鐘。

    “不去和漂亮的小麗談戀愛嗎？”狄然沒動身，懶洋洋地問。

    李東揚換下鞋子走過來，靜靜誒看了她一會：“又哭了？”

    狄然悶著頭不說話。

    李東揚問：“吃飯了嗎？”

    狄然搖頭：“不餓?！?/br>
    李東揚蹲在她身前，“我們養狗吧，你想養什么？”

    狄然抬起紅通通的眼睛：“真的養？”

    李東揚笑了笑：“現在開心了嗎？”

    狄然偏過頭，剛要說話，李東揚又說：“養只狗，借此彌補他離開你的遺憾，哼哼?！?/br>
    狄然：“……”

    肥皂在大廳睡覺，聽見聲響瞇著眼睛爬起來，它圓滾滾的身體扭動，踱著步子慢悠悠地跳上沙發鉆進李東揚懷里。

    李東揚抱起它：“以后在家里，你是老大，貓狗第二，我地位最低?！?/br>
    狄然想想那個場面，忍不住笑了。

    李東揚陪肥皂玩了一會，又看著狄然：“不發病了吧？”

    狄然得到了狗，非常滿意，伸出胳膊環住他脖子，雙腿一抻掛在他腰上。

    她將頭埋在他脖子里，片刻后又抬起來，在他臉上親了親。

    ☆☆☆

    早年因為電擊影響，狄然的心臟留下了后遺癥，經過這些年的治療雖然恢復了很多，但仍然三五不時抽搐著發痛。

    李東揚手掌撫在她心口，聲音低啞帶著一絲性感：“難受嗎？”

    狄然搖頭，抱住他的肩膀，聲音又甜又糯：“沒事?！?/br>
    屋里關著燈，窗外花園樹影交錯。

    李東揚覆在她身上，輕輕動了起來，他在沉沉的黑夜里低下頭親她，嘴唇溫熱，將她本來涼涼的皮膚燙得滾熱。

    他不敢多做，一次后就退了出來。

    狄然淺淺喘了幾口氣，小聲問：“不來了嗎？”

    李東揚側身抱住她：“你今天心情不好，先睡吧?！?/br>
    狄然心里不舒服，身體卻精神得很，圓睜著眼睛，怎么也睡不著。

    李東揚打開床頭燈，慵懶地靠在床頭，狄然不準他抽煙，他只能從床頭柜掏出一根事后棒棒糖放進嘴里舔。

    狄然爬起來：“給我也來一根?！?/br>
    李東揚給她的是芒果味，她放進嘴里，一開始以為是菠蘿，后來又以為是荔枝，心不在焉胡思亂想了半天才嘗出芒果的甜味。

    她趴在床上，想了想，仰頭看著李東揚：“你不生氣嗎？”

    李東揚反問她：“我生什么氣？”

    狄然和他對視，他目光平和，不是裝出來的。

    李東揚嘴里棒棒糖轉了幾圈，問道：“你會離開我嗎？”

    狄然搖頭。

    他在茫茫的黑夜里注視著她的眼睛，又問：“你愛我嗎？”

    狄然點頭。

    她沒有說謊，可不知怎的，點頭的這一刻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愧疚。這種感覺很糟糕，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可當她回視李東揚眼睛的那一刻，發現不需要她來形容。

    她怎么想，他都懂。

    李東揚笑了笑：“這就夠了，我還要氣什么？”

    他抽出嘴里的棒棒糖，舉著放到狄然臉前：“來，碰個棒?！?/br>
    狄然將自己的棒棒糖輕輕點在他的上面，算是碰棒。

    李東揚目光里閃動著溫柔的光：“我要做一個大度的男人，我偏偏不對你生氣，這樣你會更愧疚，等你明白過來，就會加倍補償我?！?/br>
    “我又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情?！钡胰话T嘴，“補償你什么？”

    “你沒做嗎？”李東揚低下頭咬她的嘴唇，手指點了點她的心口，“二十年了，你心里想什么，我比你更清楚?！?/br>
    狄然眼里閃過一絲促狹，她別過臉：“瞎說?！?/br>
    李東揚也不拆穿她，他盯著狄然嘴里的糖，說了一句：“給我也嘗嘗芒果的?！?/br>
    “你再拿一個?！钡胰灰Ьo不松口。

    李東揚就要吃她的：“那是唯一一個，我都沒吃過?！?/br>
    狄然不情不愿地給他舔了一口，李東揚又將自己草莓味的棒棒糖塞給她：“你也吃我的?！?/br>
    狄然皺著眉，嫌棄上面沾了他很多口水。

    “你吃不吃？”李東揚聲音不溫柔了，帶上恐嚇的意味。

    狄然連忙將它塞進嘴里。

    “狄然?！崩顤|揚將糖咬碎，在嘴里嚼了一圈，突然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

    李東揚褪去嬉皮笑臉，換上認真的神色：“我不強求你現在就把他忘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