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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抹干凈臉上幾乎結成冰的血,呼出一口白氣,對著騎在馬上的江翎說道:“已經點齊了,這場戰事我們大約傷亡五百人,全殲匈奴一千人,俘虜一共兩百多名?!?/br>江翎點點頭,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么,挑起眉毛:“好像最近,抓到的俘虜越來越少了?”“不光如此?!迸嵩絿@了一口氣:“問話也問不出什么了,以前沒見這么烈性,咬舌自盡的,當了俘虜之后拼了命也要逃跑的,沒法子,已經有不少列長私下里偷偷把俘虜就地殺掉了,因為帶回去就是麻煩?!?/br>江翎頓了頓,不過他沒有太在意,只是說道:“以后不留俘虜了,抓到的活口全部殺掉?!?/br>裴越“嗯”了一聲,讓身邊的親兵把話傳下去,翻身騎到了馬上,落后江翎半個馬身。“我記得以前有個列長,叫周至青的,嗯,就是護送王爺你回來的那個人?!?/br>“嗯?”江翎不知道裴越為什么提起他,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眉毛。裴越說道:“他那個軍列,幾百個人,一個比一個的能殺,原本他一個親兵,戰功已經夠當列長了,他偏偏不要,非守著那個編制都不齊的軍列,說要等人回來,我是想問一聲,那個周至青,他真的不回來了?”江翎道:“那是個傻子?!?/br>裴越不在意:“殺敵數千,還能培養出那么多優秀又忠心的手下,傻子又怎么了?”他有些抱怨的看了看江翎:“亂軍中救下主將性命,原本應該官升三級,結果倒好,直接給人卸了官職?!?/br>江翎瞇了瞇眼睛,沒有再回答。一刀砍下人頭,鮮血飛濺數尺,瞬息,在雪地上凝固成冰。徐成把手里的人頭丟進筐子里,轉頭對身邊的小兵說道:“俘虜的筐和其他的筐放一起吧,反正收的是一樣的賞?!?/br>小兵又敬又畏的點點頭,抱著人頭筐顛顛的跑遠了,徐成長出一口氣,在死尸上撕了塊布,擦了擦沾滿灰塵和血土的大刀,這是他剛剛從一個匈奴的將軍手里奪的,刀的質量非常好,砍了一路也沒卷刃,只是刀頭有一點彎了,他試著掰了掰,沒掰動。他身邊的李華嗤笑道:“得了吧你,當你是列長???”徐成瞥他一眼,把彎了刃的大刀收回鞘,系在馬背上,他們這些騎兵每個人都有兩匹到四匹馬不等,只有一匹是主馬,剩下的都是替馬,平日背一些重物,并不常騎。李華不解:“都成這樣了,你還留著哪?”徐成言簡意賅:“等列長回來?!?/br>“這要問問王爺了?!崩钊A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不滿:“他把人帶走,回來一句解釋也沒有,不就是知道我們列長是個傻的嗎?傻子又怎么了?他去問問呀,整個軍營里,誰有我們列長殺的人多?只怕都是占了手底下人的便宜吧?”徐成心里也不好受,相處的時間雖然短,但是他們每一個親兵都知道,列長是個很好的人,上了戰場,只要跟在他身后就好了,也許正因為他是個傻的,所以才不會讓他們擋在前面,還會保護他們,一列五十個親兵,每次戰事過后,其他的列都會換人,只有他們,永遠是那些面孔,沒變過。新兵營的時候曾經有老兵說過,入伍的前三年不要想著戰績,只要活下去就可以了,新兵營教不了什么,一切都要在戰場上見分曉,沒有人會手把手的教會你怎么殺人,更沒有人會等你們自己明白過來,死了就什么也沒了。列長,就是那個會手把手教你怎么殺人的人。徐成嘆了一口氣,他想到自己剛剛來到列長手下的那天,正趕上戰事,他茫茫然的跟著隊伍出戰,卻不知道該怎么辦,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會呆呆的跟著列長,看到死人,嚇得手都握不緊刀,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死在那里。這時候列長出現在他面前,背對著太陽,看上去高大而危險,他以為自己會受到訓斥,但是列長什么也沒有說,只是說了一句:“跟緊我,不會死?!?/br>他真的沒有死,一直跟在列長身后,他忽然的就什么也不怕了,握緊了手里的刀,看準時機,還動手殺了兩個被列長嚇的魂飛魄散的匈奴人,列長回過頭,對他笑了一下。那笑容,猶如陽光刺透云層,直直的打在他的心上。“這個時候就不要再吹牛了好不好?”李華深吸一口氣,“列長什么時候笑過,除了軍需官放餉銀的時候?!?/br>徐成不理他,他真的見過列長笑過,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夠了,不信就算了。“當初我的命也是列長救的呢,說起來,王爺還真是……”李華嘆氣。“本王如何?”身后淡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李華一個激靈,轉過身來,徐成連忙單膝跪地,行了一個禮:“屬下見過王爺?!?/br>李華心中暗暗叫苦,也跟著下跪:“見過王爺?!?/br>江翎看了看兩人,“你們都是周至青的下屬?裴將軍給你們升軍銜,為何拖拖拉拉,不肯應下?”李華和徐成對視一眼,徐成咬牙說道:“回,回稟王爺,屬下等只是想等列長回來,列長心智如同幼兒,若是身邊換了人,怕會不安?!?/br>江翎挑眉:“他一輩子不回來,你們就一輩子做個親兵?”“回王爺,屬下無父無母,孑然一身,能為自己做主?!毙斐珊敛华q豫。李華抖抖索索,但是說出來的話卻無比堅定:“回王爺,屬下的命都是列長救回來的,沒有他,屬下已經是個死人了,家中也會諒解屬下的?!?/br>江翎深深的看了兩人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欣賞:他沒說什么,轉身就走。兩個重情重義的好苗子,給他點時間,一定會讓他們成為自己最忠誠的下屬。李華和徐成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王都,周家。上好的精鐵大刀劈在木柴上,木柴頓時四分五裂,周至青面露冷酷之色,好像在砍的不是柴,而是誰的人頭。一根,又一根,四分五裂的木柴幾乎堆滿了柴房。周平安一回來就見他哥光著背在砍柴,嚇得臉都白了,連忙上前,取了件衣服給他披上,絮絮叨叨:“哥,哥,大哥,算我求你了,別砍了,這么冷的天,安生點不成嗎?你還不穿衣服,凍死了怎么辦?”真不是他小題大做,要知道這會兒冷成什么樣子?撒泡尿都要護著襠!不然冰順著尿結上來,把人生生凍掉了的都有,他哥居然還光著背!這還是個人???周至青有些不滿:“穿衣服,不好拿刀,會,會濺到?!?/br>周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