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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琛轉頭看她,看著她面前空著的酒樽,讓女侍換一杯溫水來……而后,他遞給王珂,一面輕輕拍著她的背,說道,“你平日不善飲酒,喝的時候,要慢些?!?/br> 王珂接過茶盞,指腹磨著盞面上的小像,而后是抬頭看著晏琛,輕輕一句,“你又怎知我不善飲酒呢……晏琛,你又知道我多少呢?” 晏琛看著王珂,良久,什么也沒說。 王珂看著他轉身,然后她低頭看著手中的茶盞,輕輕晃了晃。最終也只是擱在一旁,搖頭笑了下。 他們這樁事,旁人并未注意。 如今正是月桂花的季節,王芝便提議眾人沿河邊往前走去……眾人無意間,便起身,隨人一道往前走去。 沿河邊走去的一個道上,兩邊都栽著月桂樹,一路走去,是月桂獨有的香味…… 雖香味濃郁,卻并未讓人覺得難受。 王芝與陸致之走在最前,而后是趙妧與徐修…… 再往后便是謝亭與王璋。 王珂與晏琛走在最后…… 前頭笑語晏晏,后處卻無聲無話。 晏琛看著走在前面的兩人,一個著紅衣,一個穿白衣,模樣都是極好的。 謝亭…… 晏琛的眼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個穿著紅衣的女子……她所有的開心與歡樂,都是真的。 她確實,要比以前更開心。 往日那個明艷的紅衣姑娘,再嫁人生子后,經過歲月的沉淀,也如一塊洗盡鉛華后的美玉一般。她的眼里是往日從未有過的寧靜與平和,她的笑也帶著往日從未有過的滿足。 晏琛放在兩邊的手,緊緊攥了起來。 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王珂走在晏琛的邊上,看著他神色變動,看著他緊攥的雙手—— 而后,她伸手,包住了他緊攥的手。 晏琛的手一顫,他垂眼看著王珂的手,而后他抬了頭,望進她的眼里……神色轉為平淡,而后是輕輕一句,“怎么了?” 王珂看著他,而后她松開手,很淡一句,“你這樣,只會帶給她無盡的麻煩……” 她說完這句,轉過頭不再看他。 一向冷靜自持的王六姑娘,這回,卻沒穩不住……她心下情緒翻涌??勺詈?,她什么也沒說,也什么都沒做,仍看著前方的路,與晏琛二人一道往前走去。 前頭仍是笑語晏晏,而走在最后的晏琛與王珂,一個眉目沉穩,一個眉眼清平……是最般配的模樣,卻依舊無話。 這一樁聚,散在晚間,散在那星河高懸時。 幾人飲足嘉魚酒,又好生吃了一頓別院種著的小菜,才各自別了。 趙妧走前照舊順了幾壇酒,連著一句“能得我飲,是它的福氣”……而后,在眾人的笑眼中,由徐修扶著上了馬車,別了。 王璋走前,是好生打量了回晏琛,才與王珂說起話來,“母親惦念你許久,閑時便與妹夫歸家一趟?!?/br> 他這兩字“妹夫”咬得極其重,說完也不再看兩人。轉過頭,與謝亭柔聲說起來,“我們走吧?!?/br> 謝亭點了頭,一面是與眾人別了,而后是與王璋一道走向馬車。 王璋也沒讓旁人來扶,他仍握著謝亭的手,小心翼翼扶著人上了去。 馬車已遠去。 晏琛卻仍負手看著前方,等再也瞧不見那馬車身影,他才低頭看向王珂,輕輕一句,“走吧?!?/br> 王珂看著他,點了點頭,與王、陸二人告別,才隨著人一道往前走去。 晏琛在馬車旁停了步子,伸手遞給王珂…… 王珂看著他伸出的手,是停了下,才把手放在人的手心上,由人扶著上了馬車。待上了馬車,王珂便收回了手,她也不看人,伸手打了車簾進去——而晏琛,看著懸空的手,也未說旁的,轉身往前走去。 他來時是騎馬,這會仍翻身上了馬,與王、陸兩人拱手告別。 王、陸兩人站在門前,看著遠去的幾輛馬車……“你這位侄女婿,日后怕是要后悔?!?/br> 王芝的眼里很是清明,聲也很淡,“他后悔的事還少嗎?瞧著是個明白人,做出來的事卻盡是糊涂事——” 陸致之轉頭看著王芝,笑了笑,“不擔心你那位侄女?” 王芝眉梢微抬,聲調很長,“我王家子女,又何須旁人擔心……”而后,她的眼滑向陸致之,輕輕一笑,“你也不必擔心,我這位侄女,心里明白的很?!?/br> 陸致之眉眼仍含著笑,他伸手握住王芝的手,湊近人的耳邊,“我如今心里心外,只夠放一個你,旁人又與我何干?” 他說完這話,伸手拂過她吹亂的發挽到耳后,“夜涼了,我們走吧?!?/br> 王芝平日矜貴的面上,這會也沾了幾許紅。她也不說話,轉過臉去,先邁了步子往前走去。 身后傳來陸致之愉悅的笑聲。 夜色已深,從西郊往汴京城里的這一路上,也唯有他們這幾輛馬車與那星河相伴。 待月上中天時,晏琛照舊于那樹下練了半個時辰的劍。而等他轉頭時,平日那處坐著的素衣姑娘,今夜,卻不在…… 晏琛把劍放入劍鞘,提步往屋里走去。 屋子里只留了一盞燈,晏琛的步子一頓,眼望進屏風后的青色床幔里……而后他提了步子,往前走去。 晏琛站在床前約有一刻的模樣,最終卻還是轉身往屏風后的榻上走去。那里如往日一樣,已鋪好了錦被。晏琛把劍放在案上,而后他滅了燭火,坐在那榻上……良久才和衣躺了下去。 而在那屏風后的床幔里,王珂也終于睜開了眼睛……她的眼從屏風里望過去,屋里唯有幾許從外打進來的月色。 她的手掩了雙眼,而后也只是輕輕一笑,了之。 罷了。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一次集體聚會。 除夕(捉蟲) 永安二年元月。 汴京迎來了永安年間的第一個……除夕夜。 此次除夕夜并未大辦, 只是在宮里擺了個家宴。如今時辰不算晚, 離家宴也還尚有一段時間—— 趙妧與趙恒于大去宮內, 對面而坐,案上擺了兩盞清茶。 腳下擺著兩個炭盆,里頭的炭火正“噼里啪啦”燒著……而殿內, 卻無人說話。 趙妧端起茶碗,另一只手便拿著茶蓋輕輕撥著茶沫。 趙恒看著她,良久才尋了個話頭, 開了口,“這茶,與上次派人送去你府里的茶葉是一樣的……你覺著如何?” 趙妧握著茶蓋的手一頓,良久是點了點頭, 也沒說好不好, 只輕輕嗯了一聲。 趙恒繼續尋著話頭,柔聲說道,“你往日最愛膳房里做的青梅果,我先前已叫人去備了。還有那糖酥,我也叫人……” “哥哥?!?/br> 趙妧止了話, 輕輕嗯了一聲,聲很柔,“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