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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辦理的第一樁案子,就是“趙王世子誹謗先太子及太子案”。 再然后…… 趙王舉兵謀反。 第一百四十四章 那一年間,如果用“風云變幻”這四個字來形容,恐怕是遠遠不夠的。首先舉兵的是被派在西北的趙王宗恒——因為和弟弟日漸不睦,宗恪早早就把他趕出了京畿——宗恒痛惜兒子無辜被殺,也感覺到朝廷對自己的打壓,他最終決定,舉兵反抗。 趙王舉兵,隨之而來的是他的舊部響應,井遙、連翼……這幾個宗恪曾經的左膀右臂,也跟著加入了反叛的隊伍。他們無法忍受皇帝的猜忌,這幾年,就因為曾經是“先太子黨人”,宗瑤在皇帝身邊,已經說了太多太多有關他們的惡語。 趙王起兵,矛頭直指皇后和太子,檄文措辭非常難聽,將阮沅和宗瑤罵得體無完膚,說阮沅“以色事君,無德無才”,品行惡劣,又說太子“近狎邪僻,穢亂宮闈,殘害忠良”,行事直如野獸。 檄文阮沅沒有看見,消息到的時候,宗恪讓她退下了。但是站在屋外,隱約聽著屋里人念著那檄文,阮沅捕捉到了里面的字句,只覺得額上都是冷汗 ……她聽見了茶碗砸在地上的聲音。 屋子里,在長久的寂靜之后,終于又傳出了宗恪的聲音:“好吧,既然他要做捍衛天理的忠良,那朕便讓他死得其所” 宗恪的聲音聽起來既冰冷,又殘酷,阮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望著屋子里的那男人,昏暗搖曳的燭光下,宗恪的臉頰慘白如紙,黑如深夜的眼睛,閃爍著殘暴無比的亮光,那樣子,就仿佛是被傷了身體最脆弱部分的獸,不加掩飾的切齒憎恨,讓他的臉幾乎扭曲變了形 那是阮沅從來就沒有在這張臉上見到過的神情,她呆呆站在屋外,想喊,但是嗓子里,卻一丁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巨大的恐怖感從阮沅的內心一點點蔓延開來…… 那不是她認識的宗恪—— 那是個殘酷無情的帝王。 戰亂持續了一年。 這一年之間,阮沅呆在后宮里,對外面的戰事并不清楚,只是偶爾聽見宮人說,逆王(就是宗恒)又攻下了哪個州縣,王師與之交戰甚為辛苦,或者王師又剿滅了多少人,擒獲了逆王身邊的親信部將…… 阮沅,只好以默然無聲的態度,來面對這一切。 曾經,她與這些人是那么親密,甚至精心為他們每個人采辦禮物,曾經他們都是有說有笑的伙伴,早年彼此真誠無間。 但事到如今她所聽見的,卻是死亡名單上,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 如果連她都是如此,那么宗恪心中,又會是什么滋味呢? 那晚,她陪著心緒不寧的宗恪進晚餐,飯剛剛吃到一半,有人就進來通報緊急的戰事。宗恪一向是以政務為重,只要有戰事來報,無論是吃飯還是沐浴,都不會讓通報者久侯。所以,盡管皇后在旁邊,宗恪也沒有叫她回避,只讓人迅速進殿來。 使者是從前線歸來的,只見他風塵仆仆,身上、臉上還有干了的點點血跡。他的手中,拿著一個方方的木盒。 看著那木盒,阮沅毫無緣故的,感到一陣心驚rou跳 “陛下,青州鬼門一役,蕭錚將軍殲滅逆王兵力十五萬,逆王在敗逃途中被俘,自盡而亡?!笔拐哒f,“這盒中,便是逆王的首級?!?/br> 黑暗空曠的殿上,刮過一陣冰冷的狂風 阮沅坐在宗恪身邊,她覺得渾身都僵硬了然后,她就聽見宗恪機械的聲音:“……打開它?!?/br> 木盒被打開,里面,是一顆血淋淋的首級 阮沅強忍住尖叫,她慌忙扭過臉去,剛剛吃進去的晚餐,在她的胃里狂翻 空氣里,充斥著強烈的血腥氣息 良久,阮沅聽見了宗恪的聲音:“阿沅……” 阮沅一怔 “我變成我父親了?!彼p輕的,低聲說。 宗恪臉上的呆滯表情,令阮沅不忍目睹。 晚宴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得不草草結束。阮沅起身要回自己的昭陽宮,還沒走兩步,她忽然,看見躲在陰影里的那個人。 那是她的兒子,宗瑤。 十七歲的少年,立在一排珠簾之后,黑暗中,他閃著兩只晶亮的眼睛,臉孔蒼白,神情卻像吸了毒一樣,無比亢奮。 ……如渴望血腥的餓狼。 趙王的叛亂平息之后,宗恪一蹶不振,迅速衰老下去,頭發也白了很多,他好像是受了某種打擊,變得頹廢和猜忌。 手足相殘的結局,給宗恪帶來了心靈上的巨大傷害,曾經他發誓,絕不像父親那樣猜忌手足、把原本忠心耿耿的兄弟逼進死地,可到后來,他終究還是走了父親的老路…… 隨著時光流逝,宗恪的性格越來越孤僻暴躁,周圍的人,他誰也不肯相信,動不動就懷疑人家別有用心。到現在他能相信的,只有皇后阮沅,就連對太子的態度,都不再像以前了。 阮沅察覺這一點,心中不舒服,她不敢質問宗恪是否真的相信了宗琰的話,但她能夠旁敲側擊,畢竟,宗恪對她始終保持著信任。 那個冬日的夜晚,夫婦倆守著爐火,閑聊中,阮沅再次提起宗瑤。她笑言,太子覺得父皇不那么愛他了,是因為他這兩年太能干了,讓父皇太輕松了么?還是因為孩子大了,宗恪受到打擊,覺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抱著他講故事了?畢竟,宗瑤已經滿十八歲了。 雖然皇后是用調笑的口吻在說這些話,但是皇帝卻沒有笑,相反,宗恪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茫然無措。 “阿沅,你知道么?我父親,在臨終之前曾經留下過一段話?!彼蝗徽f。 阮沅一怔,輕聲問:“是什么話?” “他說,最可怕的事,是對這人世間喪失了全部期待,卻不得不活著?!?/br> 阮沅大氣也不敢喘,宗恪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還說,這是老天爺的安排:讓最兇的小狼崽,咬死其余的狼崽。他說這是我們家的宿命?!?/br> “……” 盯著黑暗中,明滅不定的炭火,宗恪輕聲說,“當年凌鐵做的那些事,我父親,其實早就知道了??晌胰f萬沒想到,這相同的宿命,竟然也落在了我的身上。阿沅,他的詛咒成真了?!?/br> 阮沅一時憤怒,她大聲打斷宗?。骸澳闶遣皇窃趹岩砂??你真的相信了宗琰的那些鬼話么?” 宗恪不答,就好像完全沒聽見妻子的話,他的眼神木愣愣的,顯得那么衰老無力,整個人好像沉浸在噩夢中。 看丈夫這樣子,阮沅更加來氣:“宗恪,我們在一起二十年了,你可以懷疑任何人,你不能懷疑你的妻兒阿瑤他是你的親骨rou,你怎么能對你的親骨rou心存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