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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她進了正房。馮氏替她脫下了濕外套,重新給她披上了一件夾襖,拉著她的手道:“三丫頭,你可不能犯傻啊,那人都已經定親了,你去了也沒有用?!?/br> 知春瞧見許妙蕓回來,心里終究放下心來,哭著鼻子替她倒了一杯茶來:“小姐,我不放心你……我?!?/br> “不怪你?!痹S妙蕓接了茶杯捧在手中,身體卻忍不住顫抖起來。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辦才好?她到底要怎么辦……供出花子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日本人沒有人性的,就算她說了,難道他們真的會放過許長棟嗎? “身體抖那么厲害,是不是著了風寒?” 馮氏摟著許妙蕓,急忙吩咐下去道:“去叫廚房煮一碗姜湯來?!?/br> “母親?!痹S妙蕓轉身抱住馮氏,摟著她痛哭起來。她為什么還要從頭再活一遍,如果可以回到前世多好,就算她是死了,至少許家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會因為自己得罪這些日本人。 “別哭了,傻孩子?!瘪T氏還只當她為了沈韜訂婚的事情難過,想著法子安慰她道:“你要是覺得心里過不去這個砍,等過一陣子,去法蘭西你二哥那邊玩一趟。去留洋我是舍不得的,難得去玩一趟也好,我跟著你一起去,順便看看你二哥二嫂?!?/br> 然而許妙蕓只是一味的痛哭,這個時候她心里甚至連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有的只有滿滿的絕望。 偏廳里的電話鈴聲忽然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吳氏過去接了電話,不過片刻又走了過來,對許妙蕓道:“妙妙,宋先生的電話,找你的?!?/br> 這時候宋銘生這三個字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讓絕望的許妙蕓瞬間又燃燒起了一絲希望。 許妙蕓站起來,走到偏廳接起電話。 “許小姐,我聽我下面人說,今天日本領事館的人找過你?!?/br> 宋銘生開口,話語中略顯擔憂,一下子讓許妙蕓落下淚來。馮氏還在許妙蕓身后站著,許妙蕓沒辦法講電話,只將身子團在一旁的沙發上,低著頭不說話。 馮氏瞧見她這般光景,想著或許宋銘生能開導開導她,便也只好先走了出去,留他們兩人私下說話。 “宋先生……”許妙蕓吸了吸鼻子,拿帕子擦擦臉,不知道要怎樣把事情的經過告訴宋銘生。 “許小姐,你別哭?!彼毋懮D了頓,繼續道:“無論發生什么事情,我都會幫你的?!?/br> “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要怎么辦……”許妙蕓哭了起來,握著話筒道:“我不知道日本人那么可怕?!?/br> 電話那頭安靜了良久,最后宋銘生才開口道:“日本人從來都是很可怕的?!?/br> …… 虹口區江灣路上的一棟二層樓洋房里,雖是深夜,但一側的客廳里仍舊亮著燈。一位五十來歲的日本男子坐在燈光的陰影里,背對著他身后的男人。 “你找的人手腳不干凈,照例我不該幫你?!绷骼娜照Z闡述著字面的意思,那人緩緩轉過頭來,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慢慢開口道:“□□的事情,一直在渡邊的手里管著,我不便插手?!?/br> “許長棟是聯合商會的副會長,這還是第一次走他的貨,爆出來之后,許長棟固然身敗名裂,但我們要找新人接替,只怕也不容易?!蹦腥朔隽朔鼋疬呇坨R,抬起頭道。 “你是為了那個許小姐吧?我把你扶上這個位置不容易,你可不要意氣用事?!蹦侨苏f到這里,忽然笑了起來,又道:“也是……我當年遇到你母親的時候,也曾這般癡迷?!?/br> “父親以為我只是為了個女人嗎?” 那人忽然低頭笑了起來,緩緩道:“父親大概不知道,她是沈韜喜歡的女人?!?/br> “那又怎么樣呢?”那人似乎有些好奇,玩味的看著對方。 “宋家和沈家好了那么多年,總要有些摩擦的?!?/br> “我聽說沈韜已經死了?!蹦侨诵α似饋?。 “他不會死的?!彼毋懮_口,“他不會那么容易就死的?!?/br> ☆、第78章 078 許妙蕓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但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冷雨,她卻是清清楚楚的。她趿了鞋子起床, 看見游廊下掛著的兩只黃鶯正在嘰嘰喳喳的叫著,除此之外,外面很安靜。 樹上的枯枝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長出了嫩芽來,露珠從芽尖滾下來, 落在潮濕的地面上,一眨眼就找不到了。 “小姐起來了呀!”知春看見許妙蕓站在門口,連外衣都沒有披著, 急急忙忙從廊下迎了過來, 拉著她一起進房。 “外面怎么那么安靜?”許妙蕓開口問道。 “太太和大少奶奶都去了醫院?!敝翰砰_口,就瞧見許妙蕓臉上神色緊張,只急忙道:“是三少奶奶要生了,今兒一早的事情, 太太見你睡著了, 就沒讓我喊你,小姐昨晚又一夜沒睡好?!?/br> 她晚上在房里唉聲嘆氣, 外面的知春自然是能聽見的。 許妙蕓聽說王氏去了醫院, 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氣,前世王氏因為在老家生產難產而亡, 這輩子若是能逃過一劫, 也是她的造化了。 許妙蕓洗漱之后,便去了正房等消息。外面正好有婆子過來,順手將許長棟的報紙帶了進來。 那報紙就放在大廳的茶幾上, 可許妙蕓心里卻似著了魔一樣,實在不敢上前拿起來看一眼。仿佛那上面有毒蛇猛獸,會將她一口吞噬下去。 可腳步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灰白的紙張,上面印著密密麻麻的鉛字,就像是一紙審判書,審判著別人的生死。 許妙蕓終于還是伸手將那報紙拿了起來,只是還沒等她翻開報紙,偏廳里的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她就像是撿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急急忙忙把報紙又重新歸位,跑到偏廳里面接起了電話。 “喂,我找你們三小姐?!?/br> 楊月的聲音才從話筒里傳出來,許妙蕓便急著問道:“阿月,你到廣州了嗎?那邊到底怎么樣了?” “你不是不想知道嗎?”楊月堵了她一句,但還是軟下了心腸來,氣氛卻顯得相當沉悶,“邱醫生沒事,在當地醫院救助傷患?!睏钤抡f著頓了頓,繼續道:“爆炸的是曹小姐所在的頂樓總統套房,事發當時沈韜正好進去迎親……” 她說到這里,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仿佛說再多的話那都是多余的。 過了良久,連許妙蕓都不知道到底是多久,楊月才稍稍嘆了一口氣道:“幸好你沒有跟著我一起過來,是好事兒,尸體已經燒變形了,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來了?!?/br> “你說誰的尸體燒變形了?”許妙蕓的聲線忽然間拔高,那幾乎尖銳的聲音通過電話線傳到另一邊,聽上去當真是讓人覺得刺耳,她哭叫了起來:“你說??!你說誰的尸體燒變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