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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宋采薇將手支在窗上,笑道:“傅大哥,你有心事?!?/br> 她還戴著那枚舊發簪,鬢發松松。傅徽見了,松開手中葉片,道:“我是有心事。我送你的發簪,你不曾戴過么?” 聽見他清朗聲音,宋采薇露出赧然之色:“傅大哥親手所刻,采薇怕哪日摔著碰著了……便藏在妝奩盒里,好好藏了起來?!闭f著,她微睜雙眸,瞽目之中,竟奇異地有了一絲光彩,“傅大哥生氣了么?” “我怎么會生氣?”傅徽是個好脾氣的人,聞言便笑了下,“我知道你頭上那簪子是你娘留給你的,你寶貝的很,從不離身?!?/br> “那采薇贈給傅大哥的香囊……”宋采薇微紅了面頰,聲音有幾分囁嚅,接下來的話,礙著羞澀,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傅大哥可有……可有……” “我一直帶著?!备祷帐?,走到了她面前,“先前我在信中和你說,王妃已有了身孕。再過不了多久,這競陵王府就會熱鬧一些了?!?/br> 宋采薇聽了,微微一笑,露出一點兒白如皎貝的牙來,“王妃娘娘果然是好福氣的人。不知道采薇什么時候,也能如王妃一般……”說到此處,她“呀”了一聲,趕緊將自己心底的話藏了下去。 然而,傅徽聽了這話,卻愧然一嘆。 “我雖在京中,卻也不能做些什么。雖毫州王近在眼前,卻無法正姚家之名?!彼瓜铝祟^,將寬大手掌覆上了宋采薇手背,“你可愿再等我些時日?待一切塵埃落定,我必會……娶你為妻?!?/br>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足叫那無法視物的女子露出笑來。她鼓起了勇氣,小聲道:“便是毫州王不得惡報,我也愿嫁給傅大哥為妻?!?/br> 月華漫階,流水淙淙。一雙人隔窗淺擁,照影生溫。 ||| 姜靈洲回到這競陵王府,先是好好地休息了五六日。接著,便到了蕭駿馳的生辰。 往年他過生辰時皆在太延,這競陵的權貴們便是想要送禮道賀,也尋不著機會。這次蕭駿馳恰在競陵,便有人尋思著趕緊抓住門路,上來套套近乎。 蕭駿馳就算不攝政,他也是堂堂正正的競陵王,又豈有不討好之理? 又有人聽說競陵王妃在太延待得悶壞了,這次回競陵來散心,還恰在此時有了身孕,也順帶給姜靈洲也備下了厚禮。一時間,競陵王府門口車馬往來不絕,熱鬧非凡。 既是要過生辰,王妃又有孕在身,諸多事務都落到了蘭姑姑身上。待這一個生辰過去了,蘭姑姑扶著老腰說:“王爺還是儉節些好。要是再這么來幾次,老身怕是直接會折了這腰?!?/br> 蕭駿馳笑說好。 鬧騰了一日,他也有些累了,便回去歇息。姜靈洲住在楝花院,因怕驚擾了她,自回競陵后,蕭駿馳便與她分房而睡。此時,蕭駿馳回了房,便孤零零地靠坐在枕席邊。 燈光昏寐,催人昏昏欲睡。他本想小憩一會兒,一不留神,便陷入了淺眠之中。雖房里燈燭猶在,他的神思卻已到了夢中。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了一個聲音。 “古言朵占出了金位為勝,今日若不去,怕是再難攻下那河關要地。三弟,時不我待,鑄大業者,當記一個‘以速決勝’,此為行軍上策?!?/br> 身披重鎧、手持長|槍的男人,勒著韁繩,策馬立于山巔處。極目遠望,是萬里山河綿延如畫,谷間驚濤巨瀾蜿蜒如蛇。滿山蕭瑟秋意,金紅漸染,宛如被西沉斜陽披上一層燒灼之色,又似星火漫溢而開,荼蘼千里。 “大哥,只憑女使一言,便貿然前往……” 蕭駿馳聽見了自己年少時的聲音。 男人轉過身來,剛毅面龐如蒙紗霧,叫人看不分明??赡请p炯炯有神、宛如金玉般熠然的眸子,卻清晰得緊。 “祆教在,則魏在;祆教亡,則魏亡?!蹦腥说吐曊f著,身上玄色盔甲發出摩擦之聲,鏘鏘肅然,“古言朵必不會騙朕?!?/br> 一陣風吹過這極高處,卷來一陣蒼脆落葉。 蕭駿馳忽聽得那男人一陣哈哈大笑,笑聲磊落爽朗,如落山谷,蕩起一陣回聲:“更何況,朕還有姚用與玄甲軍在。得將如此,同生共死,豈不快哉?他日你得了這玄甲軍,也必要結識幾個生死兄弟,方不算白走了這一趟?!?/br> 接下來的事,則模糊不清了。 只有幾個轉瞬畫面,宛如走馬燈一般飛速旋逝。 一忽兒,是戈響鐵鳴、廝殺震天。金羈染血,滿目皆是殘肢斷臂。玄甲軍猶如黑龍,溯游而上,將大地染為一片墨銹夾雜之色;少年將領伸出手來,朝著前方努力探去,口中是嘶竭的呼喚。 “大哥——” 馬蹄高揚,嘶鳴蕭蕭。 長風一起,邊鼓轟隆。泥與血似雨而降,澆得人渾身濕透。 一忽兒,又變了一處場景。少年蕭駿馳掀開營帳垂簾,怒吼道:“女使呢!”卻見得帷幕里垂下一道玉臂,手腕處一道深深口子,蜿蜒血跡幾近干涸,與墨黑發絲絞在一塊兒,如蛇如川。 最末,則是姚用跪在刑場之上,一身鐵骨,錚錚依舊。雖披頭散發、滿面血污,眼眸卻清朗如舊。他戴著重枷,朝前深叩了三個頭。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末將與陛下生死知交,此生相逢,未有悔恨。便是今以身赴死,也未有不忍。只是可憐膝下尚有兒女。長子已去,次子莽撞,采薇年幼。日后,煩請競陵王……多多看顧。末將,感激不盡?!?/br> 天上陰云滾滾,似鉛墨染就。嘩然一盆驟雨傾斜而下,覆盡太延城闕。 “王爺?” “……王爺?可是夢魘纏身?” 忽而間,蕭駿馳聽見了姜靈洲的聲音。 他陡然從夢中驚醒了,察覺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姜靈洲正立在他面前,秀美的面龐上掛著擔憂之色。屋外夏蟲萋萋,涼風四襲。 “啊……王妃?!笔掤E馳起了身,舒了口氣,“確實做了個不大襯意的夢。你怎么起來了?我聽蘭姑姑說,你一早就歇下了?!?/br> “睡的太久了,熱出一身汗,起來走動走動、吹吹風。恰看到王爺這兒還亮著燈,妾身便過來看看?!苯`洲從袖里抽出了手帕,替他拭去了面頰上的汗珠,道,“怎生出了那么多的汗?這夢……如此可怕?” 她的手帕上有幽幽蘭香,讓蕭駿馳心思漸安。 “我夢到了我大哥?!彼嗔巳嗝夹?,道,“想來是之前在太延的事兒太惹人煩,才讓我夜不能寐,連做夢也夢見大哥的事情了?!?/br> 姜靈洲在他身旁坐下,溫婉一笑,道:“那王爺白天多想想別的事就好了?!?/br> “……” “我小時一旦遇著夢魘,兄長便告訴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只要多想想喜愛的事兒,那夜里必然會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