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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心法”有療傷之功,便是這門心法練起來收效甚微,她也別無選擇。 總不能等死。 然此次入定卻殊為不易,以往好歹猶若涓涓細流的靈力此時卻干涸見底,練了大半天,方察覺氣脈當中有細若游絲的一縷,晃晃悠悠開始游走,可一過丹田那團火炙之物時,卻如水過熱板,頃刻間蒸發得蕩然無存。 反倒是那團火熱氣息蠢蠢欲動,似乎又變大了些,曲陵南閉目思忖,這團火氣古里古怪,小時候也不見有,自下得山來方初見端倪,最初是吸了傅季和取的那新娘子纏縛過來的藤蔓靈力后,便若隱若現,時有時無;其后殺罹鞫猿、傴僂蟲、魜偶蛇,每每危難之際,都靠此神奇氣息度過難關。且自練“青玄心法”后,這團東西宛若得滋養一般,漸漸固化形態,且有越變越大之態勢。 小姑娘疑心自己練那心法后好容易滋生的點滴修為,都讓這團東西吞噬得干干凈凈。 過了這些時日,也不知這團東西到底怎生模樣,是圓是扁,曲陵南閉目想著想著,慢慢地忽覺眼前豁然開朗,一片白色霧靄無邊無盡,然霧靄當中,卻隱約有金光閃爍,小姑娘有些迷糊,還當自己是做了什么怪夢,夢見了什么仙境。然此處白霧彌漫,除那團金光外再無旁物,小姑娘盯著那團東西半天,忽而恍然大悟,她這是進到了自己丹田之內。 此等內視神識,原本需練氣期后期修士方能具備,蓋心息依虛,養先天一氣至一定階段,修士成內視之目,以心息相依,神氣合一之道,由內而外,可視八方。至筑基、金丹、元嬰、化神,等級越高,神識越強,高級修士足不出戶,閉目之間,則方圓千百里內能遁地入天,無所不感,無所不知。道法三千六百門,各家各派功法秘訣層出不窮,然萬變不離其苗根,此神識威神之力,便好比外于三千六百門的子玄關竅,不著色身,卻于虛無中求得。 小姑娘不知深淺,不明就里,卻稀里糊涂地神識初具而不自知。 她還道這層迷霧礙事之極,心忖得走近些,更近些,方能一窺那團東西是什么。 未及近前,迎面卻一股夾雜著冰寒的炙熱之氣。冰寒處若寒潭怪物中傴僂蟲、魜偶蛇一類之氣息;火炙處則有若熱浪襲來,勢不可擋。這樣寒熱交替,卻融成一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小姑娘好奇心起,神識直取那團光物核心,就在此時,火光迸發,一陣銳痛直達腦中,瞬間遍布全身經脈,渾身上下每寸脈絡均仿佛被放火上烤,被浸冰里凍,曲陵南渾身顫抖,牙關不住打戰,渾身經脈頃刻間凝結出一層薄冰,可薄冰未來得及形成,一股藍色幽火于冰下徐徐流淌,所過之處,薄冰寸寸斷裂,咔嚓聲不絕于耳。 在這等交替折磨中,小姑娘耳邊卻莫名其妙地聽到一曲歌謠,仔細辨認,正是娘親當日自唱自娛的那首: 蒼蒼黃天,茫茫下土, 凄凄鳩鳴,交交桑扈, 有懷一人,明發不寐, 輾轉反側,我心思慕。 那并非記憶中娘親的歌喉,曲陵南的娘什么都好,就是五音不全,她絕無可能將這首歌謠唱得起伏承和,委婉動人。聽了許久,曲陵南忽而明白,這個聲音其實就是她的,是她自己在唱,在這個痛苦難耐的關頭,幾乎就如本能一般,她為自己唱這首曲子緩解痛感,安撫內里。 就如以往在山里熬過的那些受傷生病的時分一般,涂上自己搗的青草,服下自己煎的藥汁,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裹緊薄被,蜷成一團,靜靜等待病痛過去,等待明日陽光普照,又是新的一天。 那些夜晚里,小姑娘也是這般給自己唱歌,沒辦法,有時太難熬,難熬到想掉淚,可沒什么是比掉淚更無用的了,所以曲陵南選擇面無表情,小聲地唱這首歌謠。 蒼蒼黃天,茫茫下土, 凄凄鳩鳴,交交桑扈, 有懷一人,明發不寐, 輾轉反側,我心思慕。 這到底唱的什么意思,下一闋又怎么唱,完整的調子聽起來會怎樣,這些都無關緊要,她只是需要唱首歌,如此而已。 唱完了,她也就好了。 隨著歌謠重復,她漸漸地也不那么痛,那燒灼著的藍色火焰也不再肆虐無顧,火光越發趨向柔和,匯成一股暖流,緩緩沖刷她全身。經脈在這一沖刷下,以目之可視的速度慢慢變寬變厚,隨即,火光偃旗息鼓,逐步止于經脈之下,而令曲陵南高興的是,那股青玄心法的娟娟細流又再度重現,綠色的氣息宛若潺潺溪水,靜靜游走全身,再歸入丹田,于那團火氣周圍凝成霧狀。 曲陵南這下看清那團東西到底長什么樣了,狀若鵝蛋,大小也相仿,此時安靜臥著一動不動,全然看不出剛剛折磨得她要死。 小姑娘很高興,她心中充滿說不出的愜意和舒適,她睜開眼,動了動筋骨,再度發現身上的傷勢基本痊愈,拉開衣襟看肩頭,已無紅腫,仿佛從未受傷。 曲陵南聞得身上一股臭氣腥氣,實難再忍。她站起走下蒲團,行至取水處,脫下衣裳舀水洗凈,搓了半天才將肌膚原本的顏色顯出。這一次入定也不知過了幾天,師傅吃了那蛇腦,也不知身子好點沒,曲陵南一路想著,一路將自己洗刷干凈。洗完了,才發覺原來那套衣裳已殘破不堪,且污穢無法清潔,看來是報廢了。 曲陵南嘆了口氣,打開師傅送的儲物袋,自內取出一身潔白的道袍。那袍子質地觸手光滑柔軟,還有隱約光澤,比當日鎮上見著那些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身上穿的綾羅綢緞也不差。曲陵南抖了抖那袍子,垂墜自如,揉了揉,也未見生褶皺。她原本擔心師傅穿過的,自己穿必定不合身,哪知一穿上,那袍子便自行調整大小,宛若量身定做一般。曲陵南這下高興了,她一生中從未穿過這等好衣裳,不僅輕薄細軟,且雖身處寒洞,卻不覺寒意。 真是好東西。 曲陵南嘖嘖贊嘆,摸著身上的新衣,忽覺師傅以往日子只怕過得不錯,這等好衣裳,他隨手便給自己,也未見得多心疼。那小儲物袋中尚有好些個玩意,瞧著都很值錢,她雖未見過多少修士,也沒什么見識,只當日所遇郝平溪、張澹夢二人,那師兄弟二人穿的可不如自己身上這件。 郝平溪送她的匕首,也明顯不如師傅給的短劍多矣。 小姑娘喜滋滋地想,這師傅沒拜錯。 她心下對師傅好感大增,便開始瞎cao心,師傅瞧著體弱多病的模樣,要不信早隕,她可怎么辦? 那不是又跟死了娘親那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