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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怕他。黃煜斐是個非常溫柔有禮的人,轟走老禿頭的時候是這樣,跟李枳聊天的時候也是。他那種游刃有余又分外關心的樣子反而搞得李枳有點混亂。被人從小寵到大的家伙,都是自來熟嗎?而現在,此時此刻,李枳滿腦子漿糊地撇下正在呼呼大睡的三位同事,一個人出了酒店,背著琴擠在友誼大馬路晚高峰的斑馬線中央。夕陽真挺像血的,潑在街邊老式大廈的圓窗上,他看見身邊有父子有情侶也有陌生人,聽見他們一個個飛速說著難懂的口音,再次意識到自己和他們不同。他大概什么都沒有,揣著幾張零碎澳幣和一張存款不足四位數的借記卡,如果不是樂隊統一住宿統一行程他可能真的要露宿街頭,連北京也回不去。這種時候李枳寧愿躺床上混吃等死,這樣不損失體力也不用花錢。強迫自己趕在這么擠的時候出來是為了見一個人——昨天晚上剛認識的人——沒錯,還是那個黃煜斐。那人還算有意思,不,應該說是非常有意思。他是個很有耐心的家伙,也細心,由于國語說得不是很好,昨晚和李枳講話時語速緩慢,說得一板一眼,看得出來他是想表現出尊重。并且他從不像李枳身邊那些人似的,覺得他太年輕好像可以隨便逗著玩,動不動摟著人開些無聊玩笑——哪怕和朋友一起,李枳也不喜歡別人拿自己開玩笑。所以,盡管黃煜斐也是個十足的怪人,盡管他昨晚出場方式就很怪,做的事兒也有點出乎意料,李枳還是愿意跟他再見面。反正誰知道以后會發生什么呢。他什么也沒有,倒也不用怕什么,能做到的只是洗個頭再吹干并且打扮得利索一點,以體現他的重視。李枳還偷拿了點宋千的定型噴霧用,雖然效果貌似一般。不過他想:黃煜斐應該根本不會在意吧?事實證明就是不能背后議論別人,腹誹也不行——他正想著他,前腳踏上窄窄的人行道,后腳就聽到有人邊按喇叭邊叫他名字。那聲音很有穿透力,在嗡嗡嚶嚶的街聲中一下子抓住了李枳。由于粵語口音,聽起來很像是“雷子”,尾音拖得長長的,讓人禁不住去想象聲音主人微張的嘴角。李枳回頭看,黃煜斐就在后面十步遠處的路口,站在他的敞篷賓利里,正扶著擋風玻璃,一臉燦爛地朝他揮手。這哥們顯然也好好打理了頭發,很倜儻地站在那兒,半敞著穿了件疑似巴寶莉的莧紅色羊毛大衣,當然可能是其他李枳沒聽說過的更貴的牌子,但是看起來并不刻意??傊褪菢藴寿Y本主義公子哥的悠閑派頭。公子哥還真來接他了。李枳簡直要哈哈地樂。不愧是微博上那么多女孩搶著叫老公的做夢對象,黃大少爺的體貼是真的,李枳默默琢磨,不過,但是,難道,他真的準備開著跑車帶自己這個剛認識一天的人去他說的老城區吃那家傳奇大排檔?這確實不是一般人干得出來的事情。對李枳這種人來說,不是一般人更好。他揮了揮手,逆著人流向他走去。黃煜斐幫他把琴盒在后座安頓好,督促他系好安全帶,然后遞給他一包萬寶路爆珠。李枳昨天半醉半醒地跟他說喜歡抽這個,這人還真記住了。黃煜斐緊接著認出了李枳套頭衫上印的樂隊——Radiohead——外套扣到了第三個扣,還有翻毛領遮著,按理說樂隊圖案只露出一個角,沒那么好認的。黃煜斐甚至還說,二十三歲生日有李先生陪著過,他非常開心。李枳對此表示驚訝,他對李枳的驚訝表示滿意,手肘抵在車窗沿上,滿面春風地等著紅燈。這時夕陽已經完全落下了,顯得滿街燈火更加搖曳擁擠,卻不會讓人覺得難受。可李枳還是有點緊張。因為餓了?黃煜斐好像看出他餓了似的,從車座側面變出了一袋還冒著熱氣的雞蛋仔,上面還淋著紅豆醬和煉奶,簡直讓李枳這個糖類愛好者想要抱著他哇哇大哭。“嘗嘗看,”他說,“阿翔排半小時隊,兩分鐘前送過來的?!?/br>“能不能喂我一口?好香呀?!彼终f。手指在方向盤上輕快地敲了幾個鼓點。好吧,李枳得承認,黃煜斐側過臉看后視鏡的時候,他發現這人鼻子確實長得很挺;當他轉臉對他笑,李枳又發現由于眼皮薄的緣故,黃煜斐的單眼皮顯得清爽,眼角微微上挑,眉梢和鬢角的形狀也干干凈凈,整個人很有精神。怎么說呢,是非常抓人的長相。就著街上燈火看,仿佛港片里的靚仔主角,外表風流內心爛漫,好像多看幾下就能把人眼睛燒著。單論模樣,也可以說是進攻型的吧。李枳竟然不敢再盯著他拼命瞧了。必須承認,李枳是個基佬。他也承認自從昨晚黃煜斐笑里藏刀地替他轟走老禿頭之后,自己就對那人有了點非分之想。他還記住了他的幾次身體觸碰。雖然對黃煜斐來說肯定不算什么。李枳固然明白,這想法根本不切實際,之所以期待,大概因為最近兩天感冒頭腦發昏,把他昏得蕩漾了。后來不過聊了幾句,喝了兩杯,再不過就是一頓大排檔的交情。他們之間僅此而已,估計也到此為止。再想得多一點,黃煜斐愿意再聯系他,也只是因為覺得他這人比較怪,逗著玩有意思吧?今天過生日什么的,恐怕都是在瞎說。但李枳還是鬼使神差地扯下塊雞蛋仔,遞到黃煜斐嘴邊。臨了還有點畏縮:“我沒洗手,要不你還是別吃了?!?/br>黃煜斐挑眉,眼神可以說是頑皮:“白天用這雙手做什么了嗎?”“???”“你一直留在酒店房間,用手摸自己了嗎?”“……”“摸的哪里?”我他媽的——李枳暗罵,這簡直像是挨了一棒槌。慫包小李確實吃了一驚。這人怎么知道他悶了一天,說這話又是什么意思?還面不改色的,難道剛才自己發呆的那一小會兒這家伙被誰給附體了?簡直像變了個人!差點就問出口了:我看起來真有那么欲求不滿急著破處?黃煜斐卻毫不在意地瞇了瞇眼睛,微微偏過頭,張嘴叼住李枳手里舉著的那塊沾著一坨紅豆醬的雞蛋仔,將這塊街頭小吃非常優雅地咀嚼下咽。然后他露出好看的白牙,沖他好看地笑了:“玩笑話。不要一直這樣僵著啦,手快放下,還是你想摸摸我的臉?”李枳脫口而出:“沒有,我一點都不想摸,白天我也沒摸自己……不是,我的意思是,用沒洗過的手抓東西給剛認識的人吃會被嫌棄這不是常識嗎?倒是你,你怎么會往那方面想?這種玩笑很有意思?”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