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5
車窗問他,“Areyoualright(你還好嗎)?”顧溟大著舌頭回復,“Iamsorry(對不起).”司機連忙說了兩句安慰的話,“Hey,donotapologize.It’snotyourfault(別道歉了,這不是你的錯).”“Itismyfault,Iamsorry(是我的錯,對不起).”司機見交流不成,沖季池招手,問他是不是喝醉了。季池抱歉地搖搖頭,把車窗升了上去,然后把車停在路邊,解了安全帶湊上前去,“學長,怎么了?”顧溟轉過頭怔怔地望著他,張了張口。“我不是故意的?!?/br>“故意什么?”季池拿起一張紙巾給他擦嘴,“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顧溟顫抖著伸出一只手,用手背在他臉上碰了碰,難過地說,“原諒我?!?/br>從那個時候季池就明白了,原來顧溟心里一直都藏著一個人,但他不知道是誰,也從來不敢過問。自此以后,季池就這么守著一個薛定諤的盒子,哪怕到后來他已經變成了顧溟最親近的人,他仍然選擇不知道答案。季池卻不覺得可惜,更不覺得后悔,他揚起笑臉,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眼睛彎成溫柔的月牙,“學長怎么都沒有變老?”“……我都要三十了?!鳖欎闊o奈地笑了笑,捏了捏手里的咖啡杯,“你也有二十七了吧?”“學長竟然記得我的生日?!?/br>“我怎么會不記得?”顧溟腦子里冷不丁閃過一個念頭,那顧燁也已經二十七了。季池指了指他的右耳,眨了眨眼,“學長什么時候打了耳釘?”打在右耳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盒子似乎被打開了一半,季池覺得,這可能是唯一一次知道答案的機會了。趁著顧溟局促不安、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時候,季池突然站起身,彎腰湊到他面前,輕聲問,“我還有機會嗎?”還有機會成為知曉你所有秘密的人嗎?顧溟的嘴唇有點冰涼,非常柔軟,就像天上的云朵。“我喜歡你?!?/br>35.季池對顧溟的第一印象其實并不太好。他跟顧溟是室友,兩人念的同一個專業,平時互不打擾,偶爾在客廳里遇見了也就是點個頭的關系。顧溟獨來獨往,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煙味,學校里的舉辦的各類社團活動和重大節日里,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的身影。同一個專業里的中國學生數來數去就那么幾個,大多相互認識、照應,然而別人在提及顧溟的時候,也不過形容他為“那個經常在打工的學生?!?/br>人家打趣著問季池顧溟是不是有自閉癥,季池只是搖頭說:不清楚,不太熟。直到有一次起夜的時候,季池看見顧溟在陽臺上抽煙。夜色很濃,瑟瑟秋風吹的煙頭的火光時隱時現,顧溟神情落寞,兩指間夾著一只燒了一半的萬寶路。他整個人的重心都放在欄桿上,雙臂架在上面,背也弓著,風掀動他的薄外套,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只搖搖欲墜的展翅的鳥。季池鬼使神差地推開了陽臺的玻璃門,自此踏入了顧溟的生活之中。顧溟作息極其不規律,晝夜顛倒,總是睡到中午才起床,下午上課,晚上去打工,整個人每天都在連軸轉,經常忘記吃飯,深夜里才回到宿舍里開始寫作業趕項目,忙到天亮算是家常便飯。季池每次上完課,中午回來午休的時候都會給顧溟多留一份飯,逼著剛起床的他把飯吃完再出門。留學費用不低,生活費加房租折合成人名幣,一個月最起碼也得要一萬五,再加上他們上的是私立的設計學院,學費更加高昂,能進來讀書的學生家里大多條件優厚,但是顧溟不一樣,他的錢是從顧升那借的——他單方面認為,自己欠顧升這些錢。第三年,顧溟拿了半獎,在這種幾乎不給國際學生設立獎學金的學校里,學校發給他相當于一半學費的獎學金。有一天,季池在廚房煮餃子的時候突然對顧溟說,“你過得太辛苦了?!?/br>顧溟坐在客廳里一邊剝橘子一邊看上課的視頻,“我怎么會苦呢?這世界上有些人溫飽都無法滿足,我算不上苦?!?/br>“學長,你不能縱向比較,這是比不完的?!?/br>顧溟抬頭望著季池笑,“非要橫向比較的話,有人一邊上學一邊還貸,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呢?!?/br>顧溟拼了命地讀書賺錢,忙到不可開交快要抑郁的時候,就會在半夜里跑到陽臺上透風。后來有一天,顧溟正在陽臺上抽煙,抽到一半突然暈倒了,把一旁的季池嚇了個半死,連忙叫了救護車來。顧溟剛上救護車就蘇醒過來,立即吵著要下車,說拉一趟就是一個月的生活費。季池氣得不行,按著他的胳膊,“能有多少錢?我幫你出!”顧溟抓著床邊強撐著要起來,“不要!我不要欠你東西!”顧溟簽了免責書,又從車上顫巍巍地下來了。季池拗不過他,只能扶著顧溟往回走,一邊走一邊罵他因小失大。上樓梯的時候顧溟不想要他扛,但是季池仗著顧溟虛弱,不管不顧地摟著他的肩膀,發現自己的手掌輕易能夠握住他骨骼的輪廓。過勞,再加上作息不規律,鐵胃也經不住顧溟這么糟蹋,后來他就落了個腸胃不好的毛病,容易反胃,一旦晝夜顛倒就會吐胃酸。季池知道他這個毛病,冬天出門一定要裹好厚厚的圍巾,最好路上也不要說太多話,否則冷風灌進嘴里,顧溟一整天都不舒服。顧溟一畢業就找工作去了,季池還留在原來的城市準備讀研。節假日的時候季池要飛過去看他,顧溟就會在電話里說,“我已經買好機票了?!?/br>“什么???我也有錢啊?!?/br>顧溟打趣道,“你有什么錢?等你自己賺了錢再來看我?!?/br>季池從沒越界,他站在一定的距離以外,遠遠地看著顧溟,靜靜地陪著他往前走。直到顧溟失聯的那一天,季池才驚覺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喜歡了他這么多年,他自己甚至都說不清楚其中緣由,難道僅僅只是顧溟對他特別嗎?單方面的等待最是絕望,沒有人知道顧溟飛向哪里,季池甚至開始分不清楚顧溟到底存在于現實里還是幻境中。這一年,他過得很不好,渾渾噩噩,行尸走rou,但是他沒有與顧溟訴說這些故事的必要,喜歡是純粹的,不應該成為道德綁架和負擔。所以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覺得無比輕松。顧溟捂著嘴,臉色鐵青,雙目圓瞪,滿眼的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