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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子飛了起來,像一團白色的紗布,落在了不遠處,尖銳的剎車聲響起,前方紅色的人行燈像是趴在視野里的紅色蜘蛛伸展扭曲。沐棲衡住的地方是市中心,我抱著她跑到了最近的醫院,她就像一個摔在地上臟了的洋娃娃,在我懷里顛簸著,沒有一點反應。過了兩個小時,醫生一臉凝重地遞給我一份報告:“對不起?!?/br>我平靜地簽完了字,護士來跟我確認費用,我來得匆忙,身上只有一部手機。這不是我任職的醫院,我沒有熟人可以借錢。手機的賬戶里沒什么錢,我打給馮靜靜和董釋彰,但大概是由于上班早高峰,他們都沒能接上。于是我打電話給沐棲衡。鈴聲斷了,我向護士借了手機再撥過去。他很不耐煩,問什么事,我解釋道:“借我點現金,夏夏死了?!?/br>他也是跑過來的,拉著醫生又問了一遍,歇斯底里地攥著對方的白大褂喊道:“什么叫你盡力了?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孩子死了?”我提醒他:“這里是醫院,你冷靜些?!?/br>他看著我,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接著便向我襲來,掐著我的脖子問我:“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還是人嗎?”幾個保安上前攔住他,他掙扎了一會跪在地上大哭。我辦完所有手續,已經快到中午,走過等候區的時候,他已經哭累了,正癱坐在地上。幾個警察找到我們,和我簡單確認了一下經過,一個警察把我在半路上跑丟的鞋子遞給我,我道謝穿鞋,才發現腳底滲著血。他勉力起來,抓住警察問道:“他在哪?那個殺了我女兒的人在哪?”我壓著他的肩膀,試圖讓他冷靜下來:“你沒聽到警察同志剛才說的嗎,這是一場意外事故?!?/br>他的雙臂垂落下來,眼眶里又涌出淚水,自我確認般喃喃自語道:“夏夏沒了?!?/br>“她本不該出生在這個世上的?!?/br>他幾乎要掐死我,還好旁邊的警察攔住了。我沒想到他這么一個大男人,哭起來簡直地動山搖沒完沒了,整場葬禮他都沒能睜開眼看一眼盛夏的尸體。他這樣的哭法,自然是撐到第三天就昏厥了,他的朋友七手八腳地駕著他要去醫院,我直接領著他們去輸液室,請熟識的護士給他掛上了水。輸液的時候,他的一個朋友來看他。這兩天艷陽高照,他的朋友穿著白T恤,戴著一頂鴨舌帽,進了室內也沒有摘下。那人看到我,靜靜打量了一陣,聲音中沒有波瀾:“原來是你。這么多年了,連我也差一點認錯,但真正能傷他的,也只有你了?!?/br>我不認得這個人,也不想再節外生枝,走出了輸液室去科室銷假,打算明天就復工。之后又回去看了一眼,沐棲衡已經睜開眼能說話了,劉晟站在他身旁,煩躁暴怒地抓著手機走來走去。手機震了震,他停下來看了一眼,攥著拳頭蹲到沐棲衡身邊:“他媽的,我說這名字怎么耳熟,這小子不是費濟蒼的堂弟嗎?哥,你等著,我找人把他弄死,讓他連醫院的門都出不了?!?/br>肇事司機叫費濟南,在另一所醫院住著。出事的時候他撞進了綠化帶,據馮靜靜說是受了些輕傷,全身檢查的時候查出肝硬化,正在進一步治療。沐棲衡對他的話沒有反應,卻似乎感應到我在看他,便抬起頭來對上我的眼睛,像是薄暮中潛伏的野獸,慢慢對我道:“你沒有心,所以不會痛的,是不是?”我轉頭就走。我當然沒有心,我的心早在六年前被挖出來,蹦蹦跳跳地陪在我身邊,梳起小辮子,穿上小裙子,在我生活里越長越大,然后幾天前,我親眼看著它蹦出可觸及的范圍內,被車輪碾碎。過了半個月,沐棲衡把我帶回了家,準確的說,是攔截,回的不是我和盛夏曾住過的公寓,而是他和白曄的家。我的加班次數越來越多,實在是疲于應付他的糾纏,他想要我認清我在他感情生活中的位置,我就安安分分和他妻子住在一個屋檐下。反正我不用付房租,天天看他們一對璧人恩恩愛愛就當看連續劇了。但不知道為什么,關于我和沐棲衡的私生活,突然被人捅到了網上,并且發酵放大,我一個努力活在納稅起征點的守法公民突然變得家喻戶曉,成為人們茶前飯后的談資。網上罵我的貼子多如牛毛,說我離間夫妻感情,以色侍人主動上位,以前當過鴨子,更有自稱我好友的人信誓旦旦地說我是個戀童癖,并拿了盛夏被馬賽克的照片當作證據。我時不時刷刷帖子,挑出幾篇罵得痛快淋漓的點個贊,語言中暴露生`殖`器的就點舉報,大v下面就渾水摸魚拉粉絲掐架,也算是新添了一項興趣。我猜想過背后運作的人,首先不會是沐棲衡,他連白曄是演電影還是電視的都不清楚,也從來不關注娛樂新聞;而丈夫出軌對白曄畢竟不是正面宣傳,他不會拿自己的星途來耍弄一個他隨便就能弄死的路人甲,而且他這幾天已經動身去拍戲了。八卦雖然穿得沸沸揚揚,但在醫院激起的水花不大,畢竟相比無關人員的感情婚姻,大家還是更關注自己的病歷和賬單。我渾然不在意白曄某些極端粉絲要買兇殺我的言論,卻沒想到現實中真的有人追著網線找到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要將我從天橋上推下去。我覺得自己人生最狗血的因素是,無論什么情況下,只要在我的人生幾近崩潰的時候,他都會出現在我身旁,我母親去世的時候他甚至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盛夏死的時候他把我的眼淚哭盡,我現在生死一線的時候他神兵天降般將我拉了回來。那天中午我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逼上護欄,看著下面呼嘯得車流,覺得這樣也好的時候,被人拉了回來。要推我下天橋的女人,被沐棲衡控制住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沐棲衡對她道:“都是爹生父母養九年制義務教育出來的,你是法律么,有什么資格剝奪別人的生命?況且,他欠我的,還沒有還清?!?/br>他看著我,露出獰笑,惡寒在他的眸子里如冰刀般在我臉上快速游離。最近沐棲衡已經不會在醫院門口截我,他三五天才回一趟家,回來的時候都帶著一身酒氣。我每天到了家就懶得動彈,但有時候又忍不住把他從地攤上拉起來,拖到床上去睡。前幾天我拖著他去浴室的時候,不留神滑了一跤摔腫了臉,齜牙咧嘴地去廚房拿冰塊。才關了冰箱門,一轉身見他扶著墻站在我身后,嚇了一跳。他卻低頭抱住我,臉慢慢蹭向我貼在臉上的冰塊,瑟縮了一下又認真地伸手摸索,摸著摸著又哭了:“小白,怎么辦,我們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吻他的眼皮,他下意識地閃避,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