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84
伽羅冷眼旁觀,覺得這情形實在有趣,仿佛這兩位陌路人有過私怨似的。 然而也與她無關。 見岳華并無動身的意思,伽羅便是一笑,“咱們走吧?彭大人背上也沒繡花,似乎不值得細看?!辈淮廊A回答,便抬步走開。 * 次日清晨,岳華換了身尋常民婦的裝束,與嵐姑一道跟在伽羅身后,等待謝珩宣召。 議和的事由謝珩率鴻臚寺、吏部等官員去安排,伽羅安靜坐在屋中,直至晌午將近,才聽外頭陳光道:“殿下請傅姑娘前往明光堂?!?/br> 伽羅依言出去,意料之外的,看到杜鴻嘉也站在門口。 他自抵達云中城后邊忙碌奔波,極少露面,此刻出現在屋外,晌午的陽光下,神色間的疲憊難以掩飾。伽羅低頭,還能看到他袍角不知何時染上的污泥尚未干涸,想必是從外面匆匆趕回。 他的身后烏壓壓的站著數人,為首的男子應是北涼將領,腰懸彎刀,趾高氣昂,脖頸上的刀疤醒目。刀疤男人的身旁是一位鴻臚寺的官員,后面則是北涼衛兵,陣仗不小。 伽羅沖杜鴻嘉行禮,微微抬眼,便見他也正瞧過來。 他抬了抬手并未說話,卻以唇形迅速道:“別害怕?!?/br> 伽羅詫然不解,探究看他,杜鴻嘉卻已轉身向那刀疤男人道:“請吧!” 刀疤男人將伽羅渾身打量,鷹目之中有審視亦有戒備,繼而揮手,令四名北涼衛兵繞到伽羅身后,而后往外走去。 客舍里柳色方新,暮春時節的風卻還帶著涼意,吹得枝頭花苞瑟瑟發抖。 伽羅緊跟著杜鴻嘉前行。 議和所用的明光堂內,氣氛倒不似伽羅所想象的劍拔弩張。 謝珩端坐在上首椅中,是慣常的冷清威儀,身后戰青帶劍而立,英姿勃發。對面坐著的全都是北涼人,為首那人三十來歲的年紀,方臉上生了一把虬髯,神情姿態異于他人,衣著佩飾更為華貴,想必便是鷹佐了。 彭程久在鴻臚寺,跟北涼打過交道,見伽羅進門,便含笑道:“王子請看,人來了?!?/br> 鷹佐雙目灼灼,命伽羅近前掀開帷帽,往她身上瞧了片刻,旋即扯出頗放肆的笑容,“果真美人如畫?!?/br> “傅姑娘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美人,王子慧眼識珠,目光獨到?!迸沓绦χ胶?。 謝珩卻忽然扣了扣桌面。 也不知方才眾人議和氛圍如何,他這輕扣明明動靜不大,卻霎時吸引了眾人注意,連鷹佐都不自覺的瞧過去,只是神態依舊放肆,道:“太子還有話說?” “傅姑娘是京中美人,不止王子惦記,西胡人也屢屢垂涎。途中幾番事端,王子或許也聽說過?!敝x珩示意杜鴻嘉和陳光退開,鐵扇遙指伽羅,“途中為護她周全,我方折損不少,如今安然送她至此,可見誠意?!?/br> 鷹佐道:“送來美人,自然是有誠意。只是最重要的事上,太沒誠意!” 謝珩不為所動,“既是議和,細微的事自可再行商議,何必著急?!?/br> 鷹佐面有不豫,示意人先帶伽羅出去。見嵐姑和岳華緊隨在后,便高聲道:“等等!”繼而看向謝珩,“我們只要傅家美人,那兩個,太子送多了?!?/br> “她們是仆婦?!?/br> “美人到了我那里,自然有人照看,不需要仆婦?!柄椬衾湫α寺?,指著岳華,“那樣的女人,粗鄙魯莽,大煞風景,我們不要?!?/br> 他單獨挑出岳華,自然是看出她身懷武功了。 謝珩面不改色,“久聞貴國行事豪放,常有虎狼出沒,防不勝防,那女人練過功夫,可護她周全。怎么——王子有何憂慮?”他冷峻的目光盯著鷹佐,唇邊挑起冷笑,滿含挑釁。 鷹佐放聲大笑,“婦人而已,怎會憂慮!”說罷揮手,放伽羅出去了。 * 明光堂漸漸遠了,伽羅跟著那刀疤男人左彎右繞,終至一處隱蔽的宅院。 方才片刻逗留,她雖不知議和的內情,看鷹佐的態度,顯然謝珩并未答應他們的漫天要價。甚至謝珩的表現都令她意外—— 虎陽關大敗后皇帝朝臣被擄,兵力折損嚴重,比起北涼虎視眈眈的大軍,這邊明顯是弱勢。萬一議和不成,北涼渡水南下,百姓立即會遭災厄。途中偶爾聽見隨行官員議論,大多都是抱了服軟求和的態度,可看謝珩的神情,他似乎并不打算示弱? 伽羅于國事不通,回想方才彭程的圓滑逢迎和謝珩的不卑不亢,卻覺謝珩更為可敬。 思緒在重重的關門聲中被打斷,伽羅愕然回頭,就見屋門已被關得嚴實,那刀疤男人及衛兵們隔著門扇守在外面,她的身后只剩了嵐姑和岳華兩人。 隨后門外咔噠作響,她竟被反鎖住了! 伽羅與嵐姑面面相覷,微怔之后,緩步入內。 屋內陳設倒無甚奇特之處,甚至顯得簡陋,除了床榻桌椅,連坐香爐也不見。 岳華迅速掃過四周,道:“窗戶封死了?!?/br> 伽羅笑了笑,“既來之,則安之?!闭f罷,尋個椅子先坐下。 整個后晌,這宅院仿佛與世隔絕,除去送來飯食外,便沒有半點動靜。 至晚間新月初上時,院里才傳來腳步聲。陌生的北涼話齊刷刷響起,鎖子才落,門扇便被倏然推開,透隙而入的風吹得燭火猛然晃動,高大魁梧的身影隨之大步走進來,竟是鷹佐! 馬車轆轆駛過長街,兩側雜花生樹,暖風拂柳。融融春光之中,過往行人卻都面帶惶然,匆匆走過門庭冷落的商鋪酒肆,聽見馬蹄聲時迅速避讓在道旁,驚弓之鳥般躲開那些飛馳而過的報信士兵。 一個月前皇帝御駕親征,卻在虎陽關外被北涼擄走,數十萬大軍潰于一旦。 京城帝宮頓時陷入慌亂。 如今朝中雖立了新帝,可北涼陳兵在汶水之北,隨時可能渡水南下,令京城人心惶惶,也讓伽羅滿心忐忑——她的祖父身居右相之位,這回隨同御駕親征,大抵也被擄走了。父親這兩年在汶北為官,北涼擄走皇帝后揮師南下,不幾日便攻占了汶北各城,他也是生死未卜,令人懸心。 可變故還是接二連三。 新帝登基沒幾天,東宮太子就派人千里飛馳南下,將她從淮南的外祖家帶回京城。新帝舊時就與祖父不睦,前幾年在淮南形同軟禁,處處被外祖父監看,更是仇怨頗深。她雖能乘馬車回京,沿途卻近乎羈押犯人的架勢,也不知是為何事? 伽羅眼瞅著流星馬消失在長街盡頭,嘆了口氣,掀開馬車窗牖。 “陳將軍,前面右拐可通往學甲巷,能否先去那里一趟?”十四歲的少女聲音柔軟,日夜兼程的顛簸之后帶了疲憊,加之神情憔悴,瞧著甚是可憐。 那姓陳的小將卻絲毫不為所動,只道:“太子殿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