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擄,江山動搖。即便到了此刻,也還是許多朝臣心頭的陰云。而膽大包天的徐家所通的,正是朝臣們咬牙切齒、痛恨入骨的北涼人。 謝珩在這上面費的功夫最多,從策反彭程,到鴻臚寺內外的深刨硬挖,再到虎陽關的嚴密防守,一絲不茍。徐公望那老賊jian詐至極,沒留半點痕跡,所有能深刨出來的罪證,齊刷刷指向徐堅。 好在成果喜人,鐵證漸漸收集齊全,只等最后收網。 他在鴻臚寺、戶部及門下中書等處奔走,回到東宮,已是戌時將盡。 夜幕全然降臨,因中秋將至,夜空月圓,銀輝萬丈。 他先去了趟嘉德殿,見過等了他大半個時辰的韓荀和太子洗馬等人,才抬步回住處。 馬不停蹄的累了整日,又都是最費心神的事情,此刻即便身體吃得消,精神也難免疲累。謝珩刻意松懈精神,任由身體前行,腦袋放空。誰知走了一陣,再抬頭,竟然已站在南熏殿的門口。 門是關著的,里頭屋中的燈火倒是能越墻可見。 謝珩回過神,才現自己又來了這里。 不知是從何時起,回昭文殿或者回住處時,他會不自覺的繞行,哪怕有時天晚,伽羅已經歇了,過來瞧一眼總是好的。只是彼時心中松快,到了南熏殿外,仿佛能消去滿身疲憊。 此時站著,多少勾起當時煩悶。 謝珩站了片刻,終究沒叫戰青去扣門,抬步繼續向前。 夜風里,戰青很敏銳的察覺到了謝珩的情緒。 他今日陪著樂安公主來這里,雖見兩人低頭耳語,畢竟沒聽清說什么,只是伽羅前后神情稍有變化,他看得出來。這些天謝珩煩悶,連帶著東宮上下心驚膽戰,暗里揣測他的心思,其中就屬戰青摸得最準。 默然跟著走了兩步,戰青終于沒忍住,趁著前后無人,低聲道:“殿下?!?/br> 謝珩片刻后才有了反應,頭也不回,“何事?” “那天昭文殿里的事情,殿下何不說清楚?”他是謝珩最看重的親信,所擔負的也不止是守衛謝珩之責,鼓了鼓氣,續道:“那日高老夫人的事情,不止杜鴻嘉誤會,傅姑娘……可能也只是誤會。殿下只需說明白了,她會相信的?!?/br> “我說了她會信?”謝珩自嘲。 旁的事上胸有成竹,唯有這件事,他沒半分把握。 “殿下為那件事著急,本意是想早日幫傅姑娘脫困,屬下看得出來?!睉鹎嗫吹街x珩的后背明顯僵硬了一下,又道:“屬下能看出來,是因為自幼跟殿下相識,知道殿下的為人。但傅姑娘畢竟不同,倘若殿下不說,她未必能猜得透背后的深意?!?/br> 謝珩腳步稍緩,有些詫異于戰青的通透。 他自幼不習慣跟人說心事,哪怕母妃在世時也是。后來母妃過世,父皇變得消沉陰冷,更不會聽他說隱秘心事。段側妃隔著一層,英娥雖能偶爾給他解悶,卻未必明白他的心思,久而久之,將所有事情悶在心里,便成了習慣。 換做平常,即便戰青進言,他也只會悶頭考慮,不會透露想法。 可這些天為南熏殿的事頭疼極了。他理得清朝堂眾臣的權謀利害,卻理不清南熏殿那少女的心思,甚至連他自己的,也越理越亂——明明幾句話就可以說清楚的事,卻非要憋著一口氣跟自己較勁,簡直是瘋了! 謝珩沉默了半天,道:“我為她做了多少事,我不信她看不出來!” 戰青默默嘆了口氣。 主上的私情本不是他該插手的,失了分寸,便是僭越,費力不討好。 但他著實看不下去了。 謝珩對付朝臣的時候老謀深算,對著小姑娘,反倒糊涂得令人吃驚。 “殿下既然不責怪屬下多嘴,屬下還有幾句,殿下不妨一并聽聽?!睉鹎嘁娭x珩沒阻止,便道:“傅姑娘如今的處境,殿下比屬下清楚。傅家獲罪一蹶不振,高家也沒了勢力,她一個十四歲的姑娘,背后沒有任何倚仗,唯一能依靠的父親還在北涼,如今寄居東宮,雖有殿下照拂,但皇上和旁人對昔日的芥蒂依舊很深。她孤立無援,難道不該小心謹慎?” “小心謹慎,所以就懷疑我?” “傅姑娘在東宮能依仗的……”戰青很自覺的沒提杜鴻嘉,“只有殿下。從最初的敬畏到放下防備,再到漸漸信重,她已經覺得,殿下不會再傷害她?!?/br> “我本來就不會!” “可高老夫人終究出事了,是在昭文殿密談的時候,昏迷在地,臉色慘白。信任一個人很難,懷疑卻最容易,尤其她如今的處境,若盲目信任,那是在自尋死路。所以殿下——”戰青小心翼翼的道出結論,“不能怪傅姑娘多心?!?/br> 對于戰青的分析,謝珩聽得平心靜氣。 他甚至覺得,戰青說得很有道理! 心中殘存的塊壘被戰青澆滅,那一團亂麻忽然就理順了許多。 謝珩后知后覺的明白,當時伽羅問的那句話,未必是質問,也許還有——求證。 這個戰青,果然心細如,難怪英娥從前總是夸他貼心。 謝珩回頭瞧了眼戰青。 這樣會替姑娘著想的男人,將來娶了妻子,必定不會虧待吧。 很好! 謝珩思緒漸漸開朗,經過昭文殿門前,卻見白日留守的侍衛匆匆走上來,“啟稟殿下,今日韓大人,岳大人都曾來求見,還有南熏殿也派人過來問殿下是否回宮?!?/br> 韓荀和岳華的事謝珩知道,只是南熏殿…… “何時派人來的?” “后晌來過,傍晚和晚飯時又來了?!笔绦l躬身回答。 謝珩心里猛然一跳。 他先前就吩咐過南熏殿的嬤嬤,倘若出了急事,可立時告訴侍衛來回稟他。今日沒得到旁的消息,必然不是出了事,那么傅伽羅找他…… 謝珩胸腔似涌起些許激動,沒說半個字,猛然抬步往南熏殿走去。 比起來時的緩慢思索,這回可說是步履如飛,沒半點遲疑。 謝珩已然忘了遠遠跟著的戰青,伸手扣向門上銅獅,覺門扇虛掩,當即用力推開。 然后,他就看到了正在徘徊的伽羅。 月光灑滿庭院,廊下燈籠熠熠生輝。 少女穿的是月影紗裙,上頭錦衣清麗,因秋日夜涼,身上披著銀紅灑金的披風。她生得膚白貌美,襯著紅色極為好看。滿頭青絲堆疊挽起,旁邊簪著赤金步搖,上頭綴了兩顆紅寶石,底下紅珍珠穿作流蘇,在耳畔搖曳。 披風裹住了她大半個身子,一襲銀紅悅目,間錯的金色添了貴氣。 月色和燈籠光芒映照下,正在院中徘徊沉思的伽羅抬頭瞧過來,容色嬌艷,眼角眉梢平添嫵媚。姣好的容顏襯托在披風之上,愈顯得白膩柔旖,恍如天人。杏眼流波,秀眉微動,她眼中的詫異錯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