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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心無愧自然固若金湯,果斷決絕自然無懈可擊。俞雅曾經以為自己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人——董女士給她的所有印象都是強大且心硬——所以她來了。她根本沒想到董女士對那些過去根本沒有釋懷。 ——不僅沒有釋懷,還耿耿于心,從未解脫。 成耀明一頭霧水:“什么什么?” 俞雅想了想,盡可能以對方能理解的方式說道:“我媽覺得自己欠我外祖,連帶著也覺得欠了我。她認為自己必須盡一切可能對我好,可她做不到。而當她明白自己為什么做不到時,她就變得更加痛苦?!?/br> 雖然紈绔了點,但成小少爺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從茫然中拔出思緒,把聽不懂的放在一邊,先糾結聽懂了的。然后就想到她嬸的過去。 一直以來,在他的認知中,他嬸董女士就是個堅強果斷從不會對他人示弱的人。這樣的形象很可靠很叫人贊嘆,但這個人最近莫名其妙被翻出來的過去他也不是沒有耳聞?!皰伕笚壟?,夫死即改嫁,yin狡拜金……跟傳統價值觀不符的,諸如此類的流言。 可是都什么年代了,寡婦改嫁還要被人置喙?特別是這些流言還是在他們這個階層傳,這叫他覺得很不可思議。至于丟下老父拋棄女兒什么的,俞雅這個當事人都還未說什么呢!反正就成小少爺看來,別人永遠都不能明白別人自己的痛苦與思量,也不清楚其中的恩怨與糾葛,那說出來的就全是不切實際憑空臆測的亂語。他們說得興致勃勃漫不經心,殊不知這刀子也是能殺人的。 成耀明若有所思道:“所以你不覺得她欠你?” “不欠。而且,已經沒有人會再怪她,”俞雅平靜道,“過去的恩怨不是我能說的,而就我本人來說,我是該感激她的?!?/br> 已死的逝去,活著的無感。 外公的離世已經把那些恩恩怨怨對對錯錯的都帶進墳墓,俞雅從小到大掙命都來不及更也從未對這位母親期許過什么,債主本來就已不存在,四舍五入一下董女士應該感覺輕松才是。而且講道理俞雅被帶到成家,是董女士愿意接納她所以對她釋放了善意,雖然俞雅其實并不需要但本質上她是應該感謝董女士的——但事實是正因為如此,所以董女士自己會作繭自縛難走出這方囚牢。 董女士的道德感給她劃下了框框,展示給她看,怎樣一個女兒怎樣一個母親才是她該做的。她固執地拒絕了做一個“好女兒”,但一直無比心虛,心虛到要自欺欺人才能讓自己好過些;她努力想做一個好母親,但她不知道,俞雅的存在對她來說是如此大的負累,她也不知道,人的心先天就是偏的。 你覺得自己欠著很多債的時候你就會變得面對不了債主。 別人輕而易舉得到你費盡心機渾身乏術才能得到的東西時你會控制不住嫉妒與不甘。 你的心會本能地偏向你更喜愛的人或事,可能你知道那不好,然而控制不住。 成小少爺擰著眉:“我嬸為什么做不到對你好?” 俞雅笑笑,并沒有講得很透:“大概是——因為人性總會有弱點吧?!?/br> 這話一出,猜出對方并不愿意講太明白,成小少爺也就沒再問到底,他只是看著自己幫忙打包的東西,有點懂了:“所以,你現在是要搬出去?” 他皺著眉問道:“你讓我把這些東西收拾起來,不是因為房間太滿了要清理一下,而是你打算離開?” * 成亦秋又一次匆匆趕回家時,倆家長都不在。打電話給她哥,沒打通。簡單粗暴把手機塞回褲袋,呼出口氣來覺得腦袋更疼了。 她這行色匆匆地趕回來,迎面撞上的又是魏彤彤。后者看到她大姐條件反射打招呼,但見對方臉上的表情有種似曾相識的凝重,一個“大姐”都脫口而出了還是卡了殼,連招呼都來不及打眼睜睜看著她繞過自己像陣旋風般往后頭卷。 成耀明已經把俞雅要的那些東西盡數堆到了房間中央,粗手粗腳的打不好包裹,只能先堆到一起回頭找人來打包——于是成亦秋站到門口的時候,就見屋內一片狼藉,那慣來下巴朝天不可一世的弟弟一身潮牌皺皺巴巴得跟干過苦活累活一般——當然這會兒正端了杯茶靠在窗口一邊喝一邊跟人聊天。 ……竟然在喝茶!不是咖啡,是他最唾棄的茶! 窗臺上蹲了只大白鵝,俞雅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與他言笑晏晏。成亦秋本來心中郁郁憋悶得緊,也不知怎的,見到這幅情景的瞬間那些瑣碎煩躁的思緒莫名其妙就清了。 “姐?”成耀明抬頭看到她,眉毛一揚有些驚訝。成亦秋隨團演出,忙得全國跑,比她們大哥成亦夏都要忙,哪來的閑工夫回家? 成亦秋視線流連,腳在門口點了又點,還是沒走進來。話在嘴邊不知道怎么說,最后露出個苦笑,倆眼都是躊躇。 俞雅猜到她的來意,把茶杯放回桌幾,慢慢站起來。 成耀明眼看著這兩人的視線都移向了自己,頗有些緊張:“干嘛?”視線仍沒挪開,俞雅是眼中帶笑,成亦秋是欲言又止,片刻后他恍然大悟:“窩草,這是嫌我礙事?” 成小少爺很不爽:“什么事我不能聽??!”他表示強烈的不滿,但眼見著這兩人都沒有留他的表示,還是直起身往外走,“給你們面子我才回避的啊——什么事竟然不讓我聽!” 成亦秋在他經過自己身側的時候,猛地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背,沒好氣道:“快走!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背尚∩贍斎缬邢纫娭靼阋煌ι砀Z出好幾步,回頭沖她做了個鬼臉,才恢復原有的步履,優哉游哉朝外面走去。 成亦秋看他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回頭再對著俞雅的時候才又覺得緊張起來:“呃,你坐——坐下,不用站起來?!?/br> 俞雅笑笑:“請進?!彼Y貌道,“屋子有些亂,請不要介意?!?/br> 成亦秋思緒紛雜心事重重,所以沒有意識到屋內瞧著搬家似的凌亂。 她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深吸一口氣才勉強組織好語言 :“小雅,你知不知道……”她不知道怎么說出口,有些羞愧自己竟然走投無路只能向繼妹來詢問,又擔憂這會不會刺激到對方,鼓足勇氣,“媽想離婚……你知不知道?” * 俞雅有所預料,但不知道董女士的偏激具體表現在了這里,于是適當地表現出了點驚訝:“這個……” 她的面上也帶著些許不可思議,表情更多的是困惑與思索,并未因此而露出不適來——成亦秋稍微松了口氣,但馬上又露出些失望來。她也不知道么? 成亦秋覺得自己有點病急亂投醫了,又因為平白無故拿這消息去煩惱一個多病的人而感到些許后悔與愧疚,剩下的滿滿都是焦急與無奈。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