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89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牧童口里的歌謠伴著帶著寒意的微風在已經可以窺到□的田野間回響著,黑色的水牛悠閑的尋找著最嫩的青草,牧童在田間輕輕的甩著鞭子,為水牛趕走落在背上的牛虻,遠處,勤快的農人已經抓緊時機春耕播種了。三年前,西北邊關的賀蘭族趁著環慶兵變,朝中政局不穩的時機派兵挑釁邊境,十萬重兵壓境,時局一下子便緊張起來,猶記得當年京師的大街小巷都在對邊關的戰情議論紛紛。驛道上,傳遞信息的信使在西北與京師間絡繹不絕的穿梭著……但是終于勝了,雖說戰爭一打就是兩年,雖說有大批的精壯男兒前仆后繼去了邊關,但好在戰爭終于勝了。有的人回來了,帶著大把的賞賜與妻兒團聚,有的人卻將一縷英魂永遠的留在了賀蘭山。“官家?!睆埞p輕的推開了御書房的門,跪在了地上?!稗I子備好了,要移駕忠烈祠嗎?”“嗯?!狈块g內響起了沙沙的聲音,是官家在收拾朝中公卿們遞上來的奏折的聲音。張公公連忙趨前幾步,“這些事喚咱家做就好?!?/br>“不妨事?!笨人粤藥茁?,承啟笑著將書案整理好,視線落在了張公公身上,“禮部都準備妥了?”“是……都妥了?!睆埞吂М吘吹拇鸬?。忠烈祠是在本朝建立的,全為了紀念在賀蘭山上戰死的英魂?;叵氘斈?,為了是否應該建立忠烈祠供奉殉國將士,還曾引發了朝堂諸公的一場大辯論。反對者的理由很明白,朝廷沒有錢再去額外花費這樣大的一筆費用。不僅僅要建祠堂,還要派專門的官員照管看護,保證在忠烈祠里供奉的香油長明燈永遠長明……大家沒有想到的是,一向那么介意朝廷財政的皇帝,在這件事上卻異常堅決偏執。忠烈祠就這么建起來了,禮部也調派了數名祭官晝夜照管。猶記得皇帝第一次駕到忠烈祠,那正在值守的兩名祭官慌忙接駕行禮的時候,卻被至高無上的天子止住了。“這里供奉的是我永平朝的英烈?!眱擅拦俨桓姨ь^看向皇帝的臉,只聽得他的聲音溫吞如水,“逝者為尊。你等既然在這里替朕供奉諸賢英靈,不必向任何人參拜。特別是在此殿上更是不可。你等可曾見過僧人在釋迦牟尼面前向朕叩頭嗎?”“這……”兩名祭官一時語塞,卻也不敢抗旨,只得畏畏縮縮的站起身來,不甚自然的行了禮,添了香油退下了。忠烈祠內的祭官不向任何人行跪拜禮的規矩,便是那時候形成的。原本定的規矩是每逢春郊、秋祀便由宰相代天子去忠烈祠行祭拜禮,但皇帝對忠烈祠卻表現出莫大的興趣。每逢初一十五,只要有片刻余暇就要去忠烈祠呆上半日,最開始出行的儀式極其隆重,后來便摒退了眾人,只帶上幾名貼身侍衛、宦官隨身保護。而且……常常在面對那些被祭祀的逝者牌位獨自發呆。這些并沒有逃過張公公的眼睛,他也隱隱約約的能猜出為何,只是猜出歸猜出,卻不敢說也不敢勸。忠烈祠建于京師的東南一隅,距離大相國寺并不遙遠。這是一所典型的宮殿式建筑,大門正上方高懸一匾,寫著“永平忠烈祠”五個大字,正是當今皇帝李承啟的親筆手書。承啟的車輿在忠烈祠正門前停住了,至高無上的天子走出車輿,望了望那高懸于正門、毫無生氣的匾額,默不作聲的步入了祠中正殿。那一日,似乎也是清明。信使的馬蹄踩在朱雀大道的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奔馳聲。一身黑衣的信使騎在白色的駿馬身上沿著御道疾馳入朱雀門,卻例外的沒有人上前攔阻,那使者一直沖進崇政殿前才翻身躍下馬背,面容神情渾身上下都透著精神的氣息,到得殿前,抬手遞上折子與國書:“賀蘭族發書于我朝,折冠求和!”這個消息立時令朝堂上沸騰了,滿朝皆喜?;ò字拥脑讏虆巫谫t笑吟吟的幾步上前,接過國書與折子,將它直接呈到承啟面前,“大喜,大喜呵!”平日里再如何告誡自己喜怒不應形于色,此時臉上也忍不住透出興奮的潮紅。被這場戰爭一拖就是兩年的永平朝再也不用源源不斷的向前線輸送軍士、糧草、戰馬!負荷過重的財政終于可以偷偷松上一口氣,派遣到前線的將士們也終于可以回來與家人團聚……而自己,也贏得了十幾年的時間不必再擔心賀蘭族蠢蠢欲動的狼子野心。從此盡是太平天下,萬里江山,邊疆再無戰事!帶著愉悅的心情,接過呂宗賢手中遞上來的奏折,迫不及待的翻開想要細讀。所有的喜悅卻在看到那一塊羊脂白玉時消失殆盡。似是要確認那枚小小的玉璧是不是殘存的幻象,承啟閉上眼,再睜開時白璧仍靜靜的躺在他的眼前。陽光從崇政殿的正門映了進來,映在白璧上,映出圓潤的光和自己的影子。全天下,恐怕再難找到一枚如它這般瑩潔白潤的玉璧。承啟的目光落在玉璧上,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拿起它。觸指是溫潤的冰涼,小小的玉璧上系著的紅色絲線早已褪色,變成了黯淡的深棕。玉璧上刻著兩個字,那兩個字是什么,承啟已經沒有余力去看清了。信使已經依禮站起身來,他邁著穩健的步伐向前踏了一步。承啟勉強抬起頭,正對上信使炯炯有神的目光,仿佛一眼便能看透他紛亂心緒的目光。承啟顧不上去叱責他的殿前失禮,他的心此時已被迷惑和各種復雜的情緒塞滿,一些情感在胸中不受控制的奔騰咆哮著,試圖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他勉強自己仔細打量著這位千里迢迢來送信的使者,眼前的人高大英武,一眼望上去便是將材的模樣,兵部曾經報過他的名字和來歷,說是王……說是那個人在賀蘭山側收編的某部族首領,他的名字,是什么來著?信使見皇帝的目光望向自己,輕輕點頭行禮,身子卻退到了一側。早朝在承啟紛亂的心緒中匆匆結束了,眾朝臣山呼萬歲帶著各種喜悅議論紛紛退去后,那名信使似乎知道皇帝仍有話要問他,腳步沒有挪動半分。移駕御書房。面前只有信使一人,連親信的太監都被摒退的時候,承啟才肯慢慢打開折子。折子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楷書,不過是捷報、軍情而已,他定下心神仔細瀏覽那字里行間的文字,除了那個令他心驚rou跳的噩耗,再也找不出半點與那人有關的蛛絲馬跡。“你叫什么名字?”承啟的目光終于落在不發一言的信使身上。“下官雷逾淵,曾是羈縻州雷家堡堡主?!?/br>“你從前方來,前方的戰事想是清楚的,與朕講講罷?!?/br>雷逾淵不著痕跡的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