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4
聲,御書房里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吳均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御書房內的靜寂。“臣以為,孫舫之子孫撼隨乃父守御西北多年,西北邊事他自是了如指掌,可當此大任,安撫使韓魁亦可任,趙瞻亦可倚重?!?/br>呂宗賢聞言當即反對:“韓魁在西北軍中頗有威名,大雍君臣對他頗為忌憚,他若去了誰來守御西北防線?且東北賀蘭族對我朝一直虎視眈眈,難保大雍不會借此事從中作梗,孫撼雖隨乃父征戰多年,然而畢竟年輕,環慶一事事關重大,人選不可不慎??!”一席話說得承啟微微點頭,目光又投向了樞密副使吳均。吳均微一沉吟,他心中倒是有個人選,只是……此人的名字在腦中轉了數次,終于,吳均一咬牙,開口道:“陛下,且看慶國公如何?”“???!”承啟聞言不由一驚,“承康?!”再緊急的軍情,此時也要擱置下來了。摒退了眾人,承啟皺著眉毛,獨自坐在御書桌前對著那散發著淡淡甜香的龍誕燭發呆。再沒想到,吳均居然會提議承康。自己這個親弟的本事他心中是有數的,承康自小亦是個聰明少年,只是幼年時心思全不在正事上才顯得頑劣異常,但懂事后的讀書文字卻比那個不成器的承煦要高明的多。自打自己登基改元號后,承康亦按照宗室的規矩外放至陜西路任節度使,這一兩年歷練下來對西北軍情自是再熟悉不過,只怕韓魁聞得慶州嘩變后不急于收復慶州,反而派遣重兵守御西北防線這一策略便是出自他的手筆。慶州嘩變的事情可懼的是事發突然,卻不是慶州兵壯,只要時間充裕,隨便派個將領便可平定軍士叛亂。此事可懼之處僅僅是亂兵搶劫屠殺百姓以及大雍的趁火打劫,后者自不必說,前者么……大約在消息傳到時便已經結束了。韓魁是安撫使,若慶州百姓被屠他亦罪責不淺,絕對做不出這種快刀斬亂麻的事情。只有承康這個置身局外的旁觀者才能如此清晰的選擇最大的利益,并且憑借自己的身份對韓魁施以壓力。只是西北軍事交給承康,也放心,也不放心。西北一線說到底也只是守御,想必不會有太多戰事,不放心的卻是宗室帶兵實為本朝大忌,前朝的藩鎮割據之亂不可不慮啊……思來想去,一抬眼,一個人影被燭光映著,投在了御書房的桌前。承啟眉毛動了動,承康也許是可以用的,藩鎮之禍只要想得周到,也是有法子可以避免的……諾大的御書房里,只有承啟與王淳君臣二人,連常常在一旁伺候的張公公也被承啟摒退了。承啟的目光凝視著王淳,聲音溫和:“慶州兵嘩變的事情,你今天也聽到了。你可還記得朕……”說到此處頓了頓,才繼續道:“可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王淳心中已隱隱覺出些什么,此時卻只得答道:“記得?!?/br>承啟微微一笑,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靜默著抬起頭,目光越過御書房的窗欞望向那黑漆漆的夜空,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熱切與憧憬,“你可知道,崇政殿曾經改過一次名字……在太祖皇帝時,此殿本名簡賢講武殿,太祖皇帝的意思是只要能統一四海就不能不簡賢講武,先帝則認為這個名字殺伐氣太重,治國如修身,才將它改名為崇政殿?!?/br>“只是如今慶州嘩變猝不及防,孫舫已經殉國,失去約束的亂軍面對手無寸鐵的百姓……”承啟的面上流出一絲苦澀,“崇政對于慶州亂兵是行不通的,若要平定軍變只能‘講武’!”王淳靜靜地聽著承啟講這段關于這每日都要議政的大殿的歷史,低垂著的目光卻不經意地落在了承啟的腰間——承啟今天罕見的佩了一柄佩劍!“我要讓你去陜西!”承啟的聲音忽然高了幾分,“呂宗賢說的有理,孫舫戰死殉國,其子孫撼年青經驗不足。老將殉國后,年輕將領后繼居然無人,竟要朕的親弟去守御西北!”說至此,承啟面上露出一抹沉重,不由搖了搖頭。“好在僅僅是守御西北,但此事不能不引以為戒?!背袉⑼蛲醮?,目光里透著一絲熱切與期待,“我知你甚深,知你善良,知你忠心?!彼麑⑹謸嵘贤醮灸菑埦€條剛毅的臉,“我亦知你有一身好武藝,也知你一直都在不間斷的學習識字和兵法。我曾經對你說過要你做本朝的將軍,卻不是一句頑話?!?/br>手指劃過王淳的臉,在他略厚的嘴唇上停了下來。許是情緒太過激動,承啟面上微紅:“你所缺少的僅僅是經驗。王淳,我要你去陜西去經歷一場真正的戰爭,去學習帶兵打仗的本事,去平定慶州的叛亂,讓百姓們早日回復到平安的日子,還有……去護衛承康的安全?!?/br>閃爍的燭光下,承啟的眼睛是那么明亮,聲音是那么激動。這是真情流露嗎?王淳心里突然有一絲感動,為了這個人似乎做什么事都是值得的,他輕輕將承啟的手從自己臉上拉下來,將它們握在掌中,答道:“好?!?/br>承啟滿意的笑了,燦爛若五月春花,王淳只覺得自己的心隨著他的笑容亦一點一點綻開了,所有的情感開了個滿山滿谷,在心里澎湃著,然后匯成一股溫暖的河流,心頭滿溢著幸福。“只是……”猶豫著,承啟再次開口,聲音變得更加和緩,“有一事我要囑咐你,慶國公再如何,也是永平朝的一名臣子,你是我的侍衛首領,對他的保護……要適可而止?!?/br>“適可而止?”王淳的聲音帶著驚奇與疑問。“西北一線是軍機重地?!背袉⒄遄弥?,并沒有直接回答王淳的問題,“慶州兵變是一個警醒,朝廷八年內會對賀蘭族用兵,西北線便不可不防,我要將精銳的軍隊逐步調入西北與北方三路,并準備好軍儲物資,修葺好道路城寨,待到一切準備就緒之時,就是我永平朝真正永平之日!……只是,若是如此,陜西路節度使在這八年內會掌握越來越多的禁軍,雖然目前禁軍依然受到樞密院的管轄,雖然有衛尉寺、監察御史,雖然還有種種的防范措拖……但是前朝的藩鎮之亂,實在讓我難以放心?!?/br>王淳一邊聽著承啟講著這些,一邊微感迷惑,但聽到最后這一句,他便猛然驚醒。果然,只聽承啟繼續說道:“如果讓宦官去監軍,不僅有前朝的殷鑒,還會有朝廷內外的阻力。這是下策,我不取它。我要讓我最信任的人,去做陜西路節度使的護衛首領?!?/br>“我……”承啟伸出手,輕輕將他抱住。輕聲道:“我信任你,能替我辦好這個差使。不僅要保護忠于朝廷的慶國公不被大雍人刺殺,不受戰亂之禍,同時,也要保證這個慶國公絕對忠于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