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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妃抬手摒退左右,輕啟朱唇:“煦兒?!?/br>一句煦兒驚得承煦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抖,茶水險險就要扣到身上。蕭妃待他一貫嚴厲,如此溫和的喊他小名兒,不用想便知絕不會有什么好事。蕭妃在帳中嘆了一口氣,柔聲道:“你看看你,都是成了家的人了,怎么還是這么毛手毛腳的?你若有承啟的一半穩重,我這個做娘的也就阿彌陀佛了?!?/br>承煦撅起嘴:“又是承啟,先不說他比我大那么多,他是太子,一堆人捧著,我拿什么比他?還說成家呢,他娶的呂家三小姐在東京城都是有名的美人兒,給我挑的元家大姑娘,連人家一個腳指頭都比不上?!?/br>幾句話把蕭妃氣的柳眉倒豎,她也顧不得一貫的優雅尊貴,一手掀開帳子,指頭就戳向承煦額頭:“你怎么這么沒長進!才出去幾天倒學會頂嘴了?你倆可是一個爹,他娘不如你娘聰明,今兒怎么你跟他反倒差了一大截?你怎么就不知道和他比比學識、政務、為人處世的手段?你要有他那個能耐,什么呂姑娘銅姑娘的,天仙也能給你娶了來!”承煦揉著額頭,嘴里嘟囔道:“我跟他比那些做什么?我將來又不要當皇帝……”“你這個沒志氣的東西!”蕭妃的聲音忍不住就拔高了八度,“好啊,你不想當皇帝,你以為你不想當皇帝人家就能放過你?”見承煦低著頭不說話,她聲音才略略和緩,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煦兒啊,你是我生的,這親情上就先隔了一層。承康跟他一個娘肚子里出來,又從他手里得過什么好處?還不是防賊一樣防得嚴嚴實實的?這兩年你父皇的身子一向不好,若是中間有個什么變故,你……你再不爭點氣,咱們孤兒寡母后半輩子就更沒指望了!”說到最后,竟以帕拭眼,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承煦見她如此,心里也開始感到不自在。承啟自小便聲名遠播,他與承康一向只有仰望的份兒。而且承啟待人冷淡,他與承康倒更覺脾性相投,承康待他也更覺親厚。母親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只是……承煦想了一想,才猶豫道:“這事也不是我爭氣就能成的。他是哥哥,理政都這么久了,又是名正言順的太子,父皇一向還寵他,我又哪里爭的過……”說到最后,聲音便漸漸小下去了。蕭妃嘆了口氣:“你若是早些用心,也不至于今天才開始著急?!?/br>承煦嘴上應著,心里卻大不以為然。他與承啟不同,他對這皇位、江山沒有絲毫興趣,平生最大的志愿便是一天到晚當個無拘無束的自在國公,順便娶些美人做姬妾。想到此,便大著膽子道:“娘娘,其實……承啟繼位也沒啥不好的,他一向就比兒子有手腕,表面功夫也做得足,依兒子看,到時候當著天下人,他也不好虧了您什么?!彼笛鄹Q探蕭妃臉色,見她正沉吟不出聲,膽子更大了,繼續道:“還有,就算咱想做點啥,現在也容易招人疑。就拿上次的事情說,后來您不還提心吊膽了大半年……”“噤聲!”蕭妃狠狠的瞪了承煦一眼,“你怎么還是管不住這張嘴?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這不是沒外人么……”“隔墻有耳!”蕭妃愈發覺得這個兒子沒前途,“和你講過多少次,怎么從來不長記性?你是禮國公,平素就算沒事,還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這話你要是再敢對第二個人說,仔細我撕你的嘴!”“兒子有分寸的……”好好一句話又惹了罵,承煦轉轉眼珠,就想著要換個話題,便對蕭妃道:“要說隔墻有耳可真不假。那天承康還跟我講,說承啟其實是個斷袖,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可見慶寧宮里也有他的耳目?!?/br>“斷袖?”蕭妃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隨后是輕蔑的冷笑,“斷袖又有什么用?你以為憑這個就能扳倒他?這宮里哪個男人沒使喚過孌童?便是承康和你,只怕也都不干凈!”一見這話繞來繞去又繞回到自己身上,承煦再不肯張嘴了,悶葫蘆一般杵在了一邊。“只是……我聽得他前陣子把所有的侍寢都遣散了?!笔掑烈髁艘幌?,“承康……有沒有說受寵的是個什么人?”“說了啊,就是常跟著他的那個侍衛,大高個兒,武藝不錯?!背徐阋黄沧?,“他說他也是猜的,做不得準數兒?!?/br>“哦?這倒有趣了?!笔掑酒鹕?,在房中來回踱了幾步,莞爾一笑,“管他是不是猜的,空xue來風,事出必有因!煦兒,你可要管緊了你的嘴,剛才這話再不能漏出半點口風,否則……”她故意拖長了腔,“花滿樓里的那什么雪姑娘月姑娘的,你想再見可就難了?!?/br>“???!”承煦不由冷汗涔涔,他以為自己行事已經足夠隱秘,卻還是瞞不過母親的一雙利眼。天那!這這這……他身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女人幸虧是自己的親娘呵,簡直太可怕了!蕭妃將手中的團扇朝承煦輕輕一揮,姿容是說不盡的嫵媚風流,“得了,你去吧。記好剛才囑咐你的話,我不管你,不代表我管不了你。以后自己也多注意點,別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跟前湊!”承煦唯唯諾諾的答應著退下了,待承煦的小轎出了視線,蕭妃冷笑著將手中的團扇擲到了地上。“團扇,團扇,美人并來遮面。玉顏憔悴三年,誰復商量管弦?弦管,弦管,春草昭陽路斷?!?/br>李承啟,你等著,那個消息,我一定會選個最合適的時機使用它。讓我不快活,你也別想好過!一面想著,蕭妃一面狠狠的將地上繡工精美的團扇踩了個稀爛。20.計計攻心三月十八日,司天監上表言:“尾宿星南落,蒼龍尾斜,主孟夏之月太子婚,吉?!蔽淖诖笙?,命卜筮、奉制問名、龜筮請期……一通折騰下來,承啟大婚的日子便定在了四月初十,時間緊任務急,直把禮部官員忙了個四腳朝天。承啟此時已回到了禁中。他這次微服出訪帶回來的詩詞墨宗頗得文宗賞識,承啟又將桃花詩會上諸士子的話細細講了一遍——當然,話中真假已不可考,便是詩詞亦有一多半是承啟自己寫的——文宗聽得甚悅,承啟趁機又把王淳一番夸獎。恰巧承康也在文宗處問安,聽得承啟果然是在前番日子出了禁中,心中不由一動,又聽得他夸王淳就留了意,待到聽完,聯想到那日街上所見情景心里已猜到八九分,承康便故意笑道:“難得此人武藝又好,人又老實,二哥何不將他升為舍人?值夜輪省更加方便?!?/br>他的本心卻是歪的,以為承啟是打算將王淳收進宮中,便先替他找個方便行事的理由。誰知他這是自作聰明了,別說承啟沒有這份心,便是有也絕不會如此大張旗鼓稟明文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