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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我與師兄苦心隱瞞,就是忌憚他一旦得了大能,為所欲為,就再無人能攔住他了!”曲馳靜靜反問:“那要如何?即使眼看四門盡數覆滅,您也不肯求助于他?”廣府君圓睜雙目,吁吁喘著粗氣。曲馳:“恕我冒昧。您是怕行之報復您嗎?”“我怕什么?我的性命,他要便拿去!”廣府君毫不猶豫,“我怕的是他心中仇意深重,不肯馳援四門,或者借機與那九枝燈沆瀣一氣!若是到了那時,我能拿他如何?你又能拿他如何?”曲馳望準廣府君,眸色沉靜如水,穩重得讓人心生暖意:“廣府君,您與行之相處多年,行之行事雖然偶有不妥之處,但他重情重義,若他知道四門蒙受之禍,就算是越渡重洋,萬水千山,他必會回來?!?/br>猶疑甚久,廣府君低聲:“……他會嗎?”曲馳露出溫和寬厚的笑意,對廣府君攤開手掌:“可以先將行之的右手拿與我嗎?”廣府君一怔。自從想通行之的身份是世界書載體后,曲馳便明白了許多事情。“這么多年來,世界書早已滲透至行之血rou之中。所以,行之的右手掌里是有世界書碎片的吧?!鼻Y道,“您若是信得過我,便把此物交與我。我來為行之作保。待我找到行之后,碎片必會歸于其體;以此為憑,也能讓他相信我的話。那時候,他絕不會坐看四門潰散的!”廣府君臉色變幻數度,終究,滿腔猜忌還是敗給了守山之心。他于腰間解下一枚錦囊,交在曲馳手心。在曲馳勁瘦的指尖擦過錦囊表面時,附著其上的層層封印被劃出細碎微光,于他指間熠熠閃耀。眼看曲馳把錦囊妥帖收好,廣府君沉下一口氣詢問:“曲馳,我且問你,丹陽峰打算如何對敵?事先說好,我風陵打算死守山巒,決死不退!”曲馳溫文爾雅道:“廣府君,您只能保證您自己死守山巒,決死不退?!?/br>廣府君拳心捏得咔嚓一聲悶響,只覺自己受到了莫大冒犯:“……你這是何意?丹陽峰難道打算效仿應天川,降于魔道?”曲馳道:“……我確是如此打算的?!?/br>一套瓷盞應聲落于地面,滾茶潑濺在曲馳腳面上,其怫然狀一如現在的廣府君。曲馳不溫不火,徐聲解釋道:“現如今,丹陽與風陵不該困守危樓,各自死戰。清涼谷鐵血,為保清白,抵死一戰;應天川有情,為保平安,不得不降。四門已去兩門,為著存留實力,我建議,丹陽峰與風陵山大開山門,放走所有弟子,留下兩座空山與那九枝燈,好過聚在此處,讓魔道一網打盡?!?/br>“休要長他人志氣!我就不信,我風陵山決死與其一戰,他能討得什么便宜!”曲馳:“討不到?!?/br>在廣府君烈烈如火的憤怒目光注視下,曲馳俯下身去,把摔落于地的瓷碎一片片撿起,合于掌心。“廣府君可以去守門弟子那里看看,單看他們的眼睛,您便能曉得,究竟有幾個弟子和您一樣,真正存了殉山之心?!?/br>“他們是自愿留下——”“人愿善變。人心如此,強求不得?!鼻Y把碎片撿好,歸攏放于桌角,“廣府君,我丹陽峰兩千三百六十五名弟子,在瞧見清涼谷與應天川的前車之鑒后,我敢說,真正有留守之心的,不過百人。清涼谷規模比我丹陽峰稍大,一百五十人,總是有的?!?/br>廣府君臉色難看得像是被人踩過一腳。曲馳說:“魔道現在是想求一個一鼓作氣,速戰速決,盡快拿下四門。您說,二百五十人,能抵得過現在鋒芒畢露、戰意正盛的魔道大軍?”廣府君切齒拊心:“四門氣數……難道就這么盡了不成?!”“絕不會盡!”曲馳向來溫和的眉眼里漸生微光,充盈著鐵石般的意志,“這些弟子并不是不眷戀正道,只是不想白白送死!您若是以君長之尊,率領這些弟子退至安全之所,徐徐圖之,四門之輝明明如日,絕不會被魔道所奪!”廣府君注視著這青年眼里溫和卻不失毅然的火苗,沉吟許久,才問道:“……所以你剛才說,你要降于魔道,是何意?”“……北南和周弦,總得有人要救。雪塵的仇,總要有人去報?!鼻Y淡淡說,“我來救。我來報?!?/br>第85章卅四離開第二日,風陵山、丹陽峰各各收起陣法,大開山門,下令弟子們不必殉山,任其去留。第一個時辰,無人肯出。第三個時辰,守山者十去六七。第十個時辰,守山者十去其九。情形比曲馳預料得要好些,待他回轉丹陽,捧名冊點過一遍,山中尚存一百四十七人。級位較高的幾名弟子聚于平月殿,沉吟不語,頗有云屯雨集的慘像。曲馳掌心持卷,神情如常:“‘怒傷肝,悲勝恐’,徒勞義憤,于事無補。既是要降,降得開心些也無妨?!?/br>明照君次徒林好信道:“曲師兄,我們都聽你的?!?/br>“不用聽我的?!鼻Y動作斯文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口,“降俘難為。落入九枝燈彀中,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確定他能夠信任于我?!?/br>弟子涂一萍咬牙道:“若是魔道敢動師兄分毫,我們便同他拼了!”“拼什么?拼成下一個清涼谷嗎?”曲馳說話語氣溫馴,不疾不徐:“魔道已放出話來,四門之人,降者不殺不囚?!@話雖不能盡信,但以我之見,魔道若不想招致天下道門仇愾,必會善待降俘。再退而言之,即使九枝燈懷疑我,無論結局是殺戮還是流放,你們都不要插手?!?/br>“……師兄!”曲馳抬手安撫:“沒有我,丹陽峰不廢江河,依舊是丹陽峰。依我們之前之約,你們繼續留守山間,看護好丹陽先師遺留下來的各樣器物典籍。但倘若實在守不住,也實在無需以命相搏。人是活的,東西是死的,切切記住?!?/br>林好信聽曲馳這么說,便知他心意再難轉圜,索性不再勸解,問道:“師兄,風陵那邊如何了?”曲馳掩卷,眸光微沉。兩山明面上散去弟子,但實際上已與眾弟子約好了相會之所。這些弟子們肯在事變后留下戍守,便是對四門有情,只是出于人情人性,不想白白送命,如今有了迂回之法,他們自是欣然遵從。但弟子們群龍無首,總需要一個有威望、有資歷的牽頭之人帶領,方能成事。考慮到廣府君昔日與九枝燈的種種罅隙不睦,留下著實不妥。于是二人商定,曲馳留下,在丹陽開門獻降,風陵諸事則由元如晝料理,廣府君則負責帶領兩山弟子,養精蓄銳,伺機而動。把計劃一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