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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大行停殯西宮,群臣百官行大殮祭。也就是說,皇帝死后第七日,尸體正式裝殮入靈柩,移放至歷代先皇停殯的西宮。而群臣百官在這一天全部換上孝服哭踴拜祭。三十六天的國喪孝期,也從這一天算起。外地夠品級的官員,能趕回來的都趕回來了。趕不回來的,則參加三月后的下葬禮,也算全了臣子節義。比如遠在西北的威侯,以及身處東南的英侯,都是預定了回來參加葬禮。皇家自有一套處理尸體的辦法,若在夏季,有專人負責用冰。此時正是冬月,省去不少麻煩。各種香料藥物包裹下,死去的皇帝瞧著沒什么變化。面容栩栩如生,臨終那一縷笑意還掛在臉上,真正含笑九泉。得瞻遺容的大臣們贊嘆不已,感動得老淚縱橫。光憑這一條,太子就功德無量。宋微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老爹對自己的死,充分利用到了什么程度。他前前后后,直接間接,也算見識過不少皇帝。所有那些全部加起來,都沒有這個厲害。這輩子,有幸做了他的兒子,也許……從遺傳基因上就得到了改進?大殮祭典最后一個環節,是宣讀太子繼位遺詔。群臣于西宮靈柩前三叩三請,要求太子殿下盡早登基即位,以示忠于先皇遺命。宋微第一次覺得,前途好像不是那么渺茫。而微薄的自信前面,似乎終于可以不用添加“盲目”二字作為定語。大殮祭典結束,文武百官就等著次日太子登基大典了。從此進入新君新紀元,繼往開來,革故鼎新。獨孤銑在祭典后出宮,悄然前往太子府,求見太子妃。今日先皇停殯第一夜,太子必然不會出宮。而明日登基大典之后,太子妃又要隨太子進宮了,私下見面幾無可能。況且登基大典之后,憲侯須立即啟程奔赴東南,妥善交接畢,換英侯回京,參加三個月后的先皇葬禮。這幾天,獨孤銑抽空去成國公府看了兩個兒子一眼,知道是太子親口托付,將憲侯兩名小公子拜托給宇文夫人。而家中老父雖有他自己的心腹下屬照料,真有什么事,下屬可做不了主。這一切,都無法回避太子妃。更何況……太子妃還有了身孕。無論出于什么理由,憲侯都需要在臨行前見女兒一面。他不知做了多少心理建設,拖到再也不能往后拖,終于孤身往太子府而去。正當國喪,太子府內外一片素白。天色已近黃昏,因白絹反光,四面仍看得清楚。太子妃請憲侯內室相見,獨孤銑略頓了頓腳步。旋即想到,太子妃在家中養胎,怕是不能輕動。這太子府后院內宅他其實熟得很。下意識看了看侍衛們的裝備和位置,暗中點下頭。逐步往里走,下人越來越少。等走到正房廊下,只有原侯府陪侍過來的兩個婢女守在門口,恭敬見禮,請侯爺入內。獨孤銑邁進門,繼續往里走,這才發現,室內里外幾重,竟是一個閑人也無。眼前所見,未免太不尋常。他不由得加快速度,幾步邁入最后一道門,繞過屏風,看見女兒站在當中,抬頭迎向自己。“爹爹。女兒正在恭候爹爹,只怕爹爹不來了?!?/br>獨孤縈特意臨時換下寬大的麻布孝服,穿了件顯腰身的素色衣衫。小腹凸起,一覽無余。即便獨孤銑沒有太多切身經驗,也知道這絕不是一個月身孕該有的模樣。連參見禮節都忘了,驚問:“縈兒!你這是……?!”獨孤縈扶著床榻柱子慢慢往下跪:“爹爹,女兒不孝,今日向爹爹坦白,腹中胎兒,并非太子殿下骨rou?!?/br>“你、你說什么?!”獨孤銑覺得一定是這些天過于忙碌辛苦,以致出現了幻聽。手撐在屏風上,又問一遍,“縈兒,你適才……說了什么?”獨孤縈語速放得更慢,一個字一個字緩緩吐出來:“女兒說的是,腹中胎兒,并非太子殿下骨rou。殿下悲天憫人,以非常之法,收留女兒在此……”“咔嚓!”獨孤銑手掌按住的地方,云石雕嵌的屏風鏡心忽然裂開,瞬間碎成大小無數塊,噼里啪啦往下掉。“爹爹!”獨孤縈驚呼一聲。獨孤銑剎那驚醒,飛速拽起地上毛氈,將碎石接住,以免驚動外圍侍衛。他深吸幾口氣,看著女兒,慢慢道:“你先起來?!?/br>待獨孤縈起身在榻上坐穩,才沉聲開口:“究竟怎么回事?你既要坦白,便坦白到底罷,不得再有絲毫隱瞞?!?/br>獨孤縈本沒打算繼續瞞他,當下從一年半前偶遇皇太孫宋洛說起,源源本本,細細道來。獨孤銑偶爾發問,也一一作答。說到打胎未遂,差點一尸兩命,憲侯下意識撿起塊石頭,捏得粉碎。說到脅迫未遂,與六皇子交易破裂,捏碎了第二塊石頭。說到李易傳話,雙方締結同盟,捏碎了第三塊石頭。等說到孕期作假,以安皇帝之心,后頭還預備瞞天過海,繼續作假,把皇曾孫充作皇太孫,獨孤銑已經完全沒有力氣捏石頭了。抖著手指向自己女兒:“你、你們……”獨孤縈坦然道:“我答應了殿下,陛下駕崩之前,決不泄露此事。初三日聞得噩耗,我無法出門,傳訊不便,故而一直在等候爹爹。女兒只擔心……爹爹傷懷之下,不愿登門,就此遠走東南。若當真如此……”獨孤銑再沒有耐心在此浪費,霍然轉身,大步離開。這時已過三更。他在京城御道上策馬狂奔,初冬天氣,夜風凜冽,心里憋著的那股火卻熊熊而起,整個人都似要燃燒起來。今日大殮,城中戒備森嚴。很快就有巡城的戍衛軍官兵追趕攔截夜行之人。獨孤銑勒馬停步,夜色中有如修羅當道。不等他亮出腰牌,那領頭的軍官已然認出憲侯面貌,立刻敬禮放行。獨孤銑一口氣奔到宮門外。他知道自己不該如此沖動,當此非常時期,憲侯一舉一動,都可能引發事端。然而他不知道,如果不能馬上見到他,會不會直接被心中業火燒成灰燼。魏觀聽下屬來報,憲侯半夜入宮,慌忙出去查看。“我要見殿下?!?/br>魏觀為難:“殿下子時過了才從西宮出來。除非是緊急軍情,否則都明日再說罷?!?/br>獨孤銑道:“比軍情更緊急。有勞奕侯幫我問問。若殿下說不見,我就在此等到凌晨?!?/br>魏觀拿他沒法,一邊嘟囔,一邊進去傳話。過一會兒再出來,道:“殿下竟然還沒睡,反正你來了,好好勸勸罷?!?/br>太子依舊睡在寢宮暖閣里。值夜的內侍將憲侯送到門口便止步。獨孤銑定了定神,才抬腿走進去。說也奇怪,一進這道門,那火燒火燎如沸漿滾水般鼓蕩的心緒,忽然就平靜下來。宋微正盤腿坐在床上,身邊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