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8
已至此,盡力而為罷。馬兒熟悉道路,cao控得心應手,宋微便由著它跑,騰出空琢磨心里的事。七日前還以為再見之后,再也不必相見,萬沒料到,這才打了一個轉兒,就變成自己倒退回去追人。往回想想,似乎自從認得獨孤銑,這一世的全部生活都打亂了。若不是因為他,怎么會離家出逃,又怎么會跟上穆七爺,認識玄青,最后跑到這遠在天際的南疆邊境,拼了小命去救什么交趾王子咸錫公主……所謂命里煞星,此之謂也。跑得一會兒,又想,其實不對,要怪,也該怪到崔貞那女人頭上。果然女人是禍害。又跑一陣,想清楚了,真正要怪,還得怪自己。若非宋微宋小隱拈輕怕重好吃懶做色欲熏心享樂至上,哪一樁都不會發生。沉痛啊,血的教訓。想起獨孤銑那張被雷劈的黑臉,一時頭大,卻也沒有辦法。難辦的事這么多,先搞定眼前這一樁。至于下一樁,過了這一樁再說吧。奔馳不息,也不知過去多少時辰,漸漸力不從心起來。馬是好馬,路也不難走,宋微的騎術更不必說。問題在于,他已經跑了一個白天,疲憊非常,為演出逼真,還在那殺手面前摔了兩跤。而且長途騎馬快跑,鞍墊衣褲,都必須舒適合體,眼下卻一樣也不具備。何況宋微一身細皮嫩rou,雖說日曬雨淋,卻是抓緊一切機會享受的身體,從來沒有這樣拼命cao勞過。大半夜過去,他趴下腰身,隨著馬背起伏顛簸,恨恨道:“娘的,屁股太疼了……”第30章半途驚喜從天降,即日邊聲逐馬來咸錫朝的公共交通基礎設施之完備,堪稱史無前例。舉例來說,歷朝歷代,都不曾把官道貫通至整個南嶺交州,而本朝做到了。不僅如此,還建成了十里一長亭,五十里一郵驛,百里一官驛的配套服務設施。當然,各地管理有疏密,質量有高下,并不都能盡如人意。然而值得慶幸的是,由于景平十七年西南路汛期巡方使的長途視察一直走到了南疆順城,直接導致沿途地方政府加大投入,完善公共交通,整個交州境內的官驛,不論硬件軟件,都上了一個新臺階。因此,宋微揣著足夠的金葉子和郭家老號的通行函片,才能夠及時更換馬匹,補給水和食物,并且打聽到可靠的消息。巡方使的行蹤不是秘密,隨便問個驛仆就能知道。他穿過順城,沿著官道馬不停蹄往前追。喝水吃飯都在馬背上,不過稍微放慢速度,任由馬兒自己跑。中間實在頂不住了,在一處驛站躺了兩個時辰,不待驛仆來喚,就一驚而醒,翻身上馬,重新啟程。在他濃厚如深淵沼澤的記憶中,無數模糊不清的往事經過長期發酵,最終凝結成若干清晰明了的教訓,每一個都血淋淋地刻在骨子里,成為迫不得已做出決定、拿出行動時候的準則。比如這一次,他非常確切地知道,不可以逃避,不可以怕麻煩,也因此不可以延誤,不可以犯懶,不可以半途而廢。比起面對難熬的過程,他更不愿意承擔后患無窮的惡果。于是當身處過程中時,便不得不全力以赴。第三天,追過第六個驛站,眼看接近庾城地界,終于得知巡方使一行離開不過兩個時辰。這時快到正午,南疆的冬日并不冷,然而宋微已經自南順鎮往北將近八百里,氣溫比起邊境要低得多。他一路疾馳,心情緊張,倒沒覺得冷,就是白晃晃的日頭照得人發暈。喝了兩口水,干糧實在沒胃口往下咽。反正勝利在望,怎么也能撐到底。啞著嗓子跟人道了謝,雙腿一夾馬腹,加速前行。屁股和大腿早已經疼麻木了。他低伏在馬背上,盡量放松,想象自己就是馬鞍的一部分,沒有分量地隨著馬兒奔跑。然而放松過頭,是要犯困的,只好把一只手腕咬在嘴里,每當腦袋下沉,牙齒就會不可避免地磕在腕骨上,然后痛醒過來。仿佛因為目標近在咫尺,全身的神經都不受控制地漸漸松弛,恍神犯困的頻率越來越高。宋微心想,還不如頭兩天屁股大腿疼效率高呢,至少不會犯困犯得這么厲害。官驛的馬匹,馬鞍轡頭之類,基本均碼標配。由于騎馬的人多為送信驛仆或傳訊軍士,體型魁梧,故型號都偏于寬大。為了長久使用,質地也比較粗硬。宋微第一次換馬,就厚著臉皮管人家要了一塊軟墊,可惜舒服了不過半天,就不管用了。他里邊穿的襯褲倒是柔軟的絲絹,奈何又舊又薄,第二天就磨破了洞,外褲粗糙的布料直接貼在身上摩擦,到后來簡直成了鋼絲刷子,刷得最柔嫩的部位皮破血流,好似無數根尖針一齊扎了進去。幸虧衣服顏色深,血跡看不大出來,否則大白天讓人瞧見,非把臉丟盡不可。皮膚被磨破,下馬上馬都成為酷刑。前一日換了身下這匹馬,宋微就決定寧可慢點,再也不換了。他有強烈的預感,再來一回,只要下了馬,絕對絕對爬不上去了。半個時辰后,一隊熟悉的人馬出現在視野中。宋微精神一振,長吸一口氣,催動馬匹,向前沖刺,以最快的速度超過去,然后奮力勒住韁繩,一百八十度急速掉頭,一人一馬擋在巡方使隊伍前。早在后方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時,獨孤銑就有所警惕?;仡^看看,發現不過單人獨騎,想是趕路的行客,便沒放在心上。直到對方超過隊伍,猛然掉頭,他還以為是馬匹受驚,怕出事故,縱身躍到最前方。抬頭認出馬上之人,頓時驚呆,因為一瞬間涌上來的感覺太復雜太意外,結果腦中一片空白,忘了如何反應。宋微想說話,一口氣沒喘上來,變成劇烈的咳嗽。然后整個人就從馬上倒栽蔥般掉了下來。獨孤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腦袋落地前把人接住了。神智也緊跟著恢復,沉聲道:“宋微,出了什么事?”宋微咳得嗓子發腥,還是說不出話。心底哀嚎:出師未捷身先死什么的,太悲催了啊……自己也知道越著急越糟糕,強忍著說話的欲望,準備把懷里藏著的信物先掏出來。反正只要認出東西,很多話都可以少說。他想抬起胳膊,才發現抖得厲害,根本控制不了。心里直覺不妙,無論如何也得先把事情交代清楚才行。強弩之末、功虧一簣這種結果,事后吐血三升都不足以抒發郁悶。頓時發了狠,借著咳嗽的力道,猛地扯開衣襟,死死抓住貼身里衣的內兜,示意獨孤銑自己拿。“你有東西要給我?”宋微一邊咳嗽,一邊連連點頭。“先不著急?!豹毠裸娬f著,抱著他往歐陽敏忠的馬車走。宋微恨不得踹他一腳:去你娘的不著急!“你這樣子,急也沒用?!豹毠裸姲阉像R車。歐陽大人無比震驚,問:“宋公子?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