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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周景還是和過去一樣,喜歡和大家聊天。他只聊自己的媳婦,不再提白三爺。白三爺偶爾會到紅屋做客。周景也會來。但兩人永遠是錯開的。柳晨曦總覺得他們商量過。“周景,最近是不是很忙?31、第二十一章全...這幾天看你老是來去匆匆的?!绷筷貑?。“忙!忙得兩條腿快不是自己的了,”周景找了椅子坐下,夸張地翹起腳用力揉,“租界那幫子洋人是得意了,警務處一直在宣揚‘租界內再無公眾賭場可供他們采取行動’。是沒啥可行動的,人家把賭場都開到滬西來了。沒瞧見外面一家家賭場越來越多,像夏天的蚊子似的!陳市長又跟著湊熱鬧,說什么要在滬西取締賭場這種不正當行業?!?/br>“是嗎?滬西這邊也在對賭場采取行動?”柳晨曦突然想到柳彥杰在滬西的賭場。“最近正在一家一家的沒收賭具什么的,把我兩條腿跑得夠酸,”像是料到柳晨曦想什么,周景馬上又說:“不過,柳醫生你放心,就算警察廳在滬西查封賭場,也封不到彥杰那邊?!?/br>“彥杰那兒有什么不一樣?勞勃生路難道不是歸你們管?”“當然是我們管?!敝芫跋蛩惺?,示意柳晨曦矮□說話。他附在柳晨曦耳邊,輕聲說:“滬西都是我們管,但我們又是被別人管。你知道彥杰做這生意是上稅的嗎?”“知道,但他很少提,”柳晨曦也輕聲道,“稅額很高?”“不高他就不會那么太平?!?/br>“那稅是交到……”柳晨曦沒有說完,他朝西北方向指了指。“對,南京?!?/br>3232、第二十二章全...第二十二章六月的天有些悶熱,雖然身旁的華生電扇一直在搖動,坐在功德林的柳彥杰也沒覺得有多涼快。無線電里正嘰里呱啦地說著陳市長的承諾。今早報紙頭版上也提到了陳市長反賭戰的勝利。“你聽聽,陳市長說滬西如今已經是‘擁有高級馬路的理想居住區’,”白三爺坐在柳彥杰對面喝著一盅佛跳墻,“我的車今天路過浙江路,還看到不少新開的賭場,一家比一家氣派?!?/br>“你聽他胡說八道?!绷鴱┙苷f。陳公博這場所謂的勝利僅僅停留在偽報紙上,滬西那些豪華賭場絲毫沒有受反賭戰的影響。“聽人胡說八道也是件有趣的事。瞎話要說得好,叫人起勁,說得蹩腳叫人掃興。你想,明明是這樣,非說成那樣。說的人在動腦筋,聽的人也動腦筋。說的人不想讓聽的人知道真相,卻讓聽的人更想去猜那真相?!卑兹隣斢每曜哟亮舜磷郎系囊槐P椒鹽排條,“好像我們面前這盤排條。我們都知道它不是真的排條,它是用素的做的,可它偏偏做得那么像,讓我很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卑兹隣攰A了一筷子放到嘴里,認真地嚼仔細地看,最后他把剩下一半放到自己碗里笑了笑:“是藕?!?/br>柳彥杰知道他其實并不是在說排條,也不是在說陳公博,他在說周景。周景躲著白凌桀,柳彥杰看得出來?!澳氵@樣累不累,”他說,“你也鬼迷心竅了?!绷鴱┙転樽约旱沽吮F觀音。大堂里有供佛像,時不時會飄過來一陣淡淡的焚香的氣味。佛像前有人跪著磕頭?!澳闳ツ沁吷现?,趁早把心鬼燒了,免得以后壞事?!?/br>“我喜歡養這只鬼,”白三爺繼續喝那盅沒有喝完的佛跳墻,他笑著說,“燒了我會舍不得?!?/br>“舍得舍不得,都已經不是你的了?!?/br>“難保往后不會又成我的了,”白三爺說,“凡事都會變?!?/br>“他已經結婚了?!?/br>“我也結婚了?!?/br>“他和你不一樣!”柳彥杰不喜歡“不一樣”這個詞。但人和人注定不一樣。周景是舊式大家庭出來的人,雖然表面上痞,但骨子里那種重家庭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結婚。“之前那樁瓷器的案子鬧得沸沸騰騰,現在好像又平靜下去了?!卑兹隣敳幌朐偬嶂芫?。柳彥杰想起年前工部局警務處查瓷器的事,問白三爺,“汝窯那件事后來怎么樣?”“警務處那些人并沒有來找我,聽說還在查。其實就算他們找我,也查不出什么。我和那個買辦之間除了生意,沒有關系?!卑兹隣斦f。“那個日本人呢?”“他喜歡跟著我,就讓他跟,”白三爺笑著說,“身后多個日本人,親南京的那些人反而忌憚?!?/br>“日本人不是保鏢,你要小心?!?/br>“我無所謂。倒是這兩年重慶、南京,他們輪番對銀行人進行的暗殺讓我有點擔心,前幾天又有十幾個銀行職員被軟禁在滬西。我的手下很畏忌,不少人想辭職?!?/br>“親重慶的派人暗殺親南京的銀行,七十六號報復親重慶的。銀行的戰爭在重慶和南京斗爭沒有結束前不會結束?!?/br>白三爺微微點頭,他又問:“聽說你最近還在碼頭出貨?”“兩天前走過一船?!绷鴱┙苷f。“我那批東西,你準備什么時候替我運出去?”白三爺問。“要再過一段日子,目前局勢不明朗?!绷鴱┙苤斏鞯鼗氐?。“不論明朗不明朗,今年年底前一定要走,我不想等下一個春天?!卑兹隣攬詻Q地說。“我會安排,”柳彥杰問道,“我要的東西,你弄到了嗎?”白三爺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送到柳彥杰手中。走出功德林柳彥杰上了柳家的車,汽車行駛在南京路上。午后的天像罩了個蓋子,悶得人透不過氣,路上的人都在出汗。柳彥杰搖下窗,迎面吹來一陣陣熱風,風里摻著一股咸濕的味道。身邊的汽車也都慢悠悠地開,他注意到后視鏡里始終有一輛黑色的司蒂別克。柳彥杰回到紅屋的時候,柳晨曦也剛從門口走進來,手里提了一個蓋著藍印花布的竹編籃。柳彥杰能聞到里面梔子花的香氣。他想起貝當路口有個賣花的老太,聽下人說她的兒子去年冬天在戰爭中犧牲了,他記得那時正是皖南事變。柳晨曦常常買她的花。“這天好像要下雨?!绷鴱┙苈牭搅筷卣f。門口水門汀地面泛著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