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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聲。 紀陶卻知她心慌, 低聲勸道:“糖糖,我不是急,此事順其自然就好??偛荒茏屇銈兡飩z都跟著我顛沛……” 唐糖聽得心疼起來:“是你跟著我顛沛,若非三爺眼力太差,早就駙馬得做,駿馬得騎了,什么苦頭都不用吃?!?/br> 紀陶不理她的胡言,他此刻的心思極簡單,一味只知追著問:“那你告訴我,原本打算如何收拾來著……” “……你喜歡哪種???” “嗯,不若試試我讀書筆記上第六十八種……” “三爺口味好重!” 紀陶很欣慰:“你竟是記得?!?/br> “……” ** 收拾的方案堪堪定了不下五種,卻還是只夠紙上談兵,紀陶終究還是拗不過唐糖,二人當日離了三清鎮,由此坐車趕赴孟州。 唐糖之前趁著發燒其實睡得不少,紀陶卻是當真累了。 紀陶這兩年睡眠極淺,唐糖在側猶可睡得安穩些,卻畢竟是在馬車之上,半夜醒轉看車角里尚且幽幽燃著盞小燭燈,糖糖手握炭枝,將一張白紙抵在壁板之上,不知道正在寫畫些什么。 這小孩口口聲聲說沒有力氣收拾……卻有覺不睡,還在這邊玩!他很有些忿忿然:“夜這樣深,你還在擺弄什么?” 唐糖雖則未睡,倒不曾平白耽誤工夫。古春林留給紀陶錦袋中的羊皮卷上,繪了不少形容奇特的圖樣,唐糖琢磨一路,終于理出了一些頭緒來。 唐糖將手頭的紙徑直遞去:“三哥你看?!?/br> 紀陶看她繪的正是從羊皮卷上描下來的一枚圖樣,那東西的樣式看似極簡,本來繪得還是較為模糊,唐糖畫的卻是一副詳圖,是她自己假設當日之工匠,是如何將這件東西安裝成形的過程…… “哼,繪得倒極仔細,方才是誰說自己渾身脫力,什么都干不了的?” 唐糖湊去親一親他以示安慰:“三哥你覺得此物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氣做的?!?/br> 唐糖笑他小氣,指指手中圖畫:“你看這帶著萬字紋的球狀物件,這萬字是個鏤空字,從哪個球中間鏤了去的。此物若是古春林的父親所制,自然絕不是鑄鐵銅片之類……必定是瓷?!?/br> “哼,你看了一夜,莫不是就看出來這個?” “三哥你聽我說完。你覺得這東西為什么偏偏要用瓷制?請個瓷匠漫漫西行,還不如就近找個手藝精湛的鐵匠銅匠好了,鑄它多少個,又非什么難事?!?/br> 紀陶感同身受:“想必人家都是新婚,根本不得工夫去鑄那些個球……” 唐糖揉揉他的鼻子:“這樣的話出自一個神斷之口,三哥真是不嫌丟人?!?/br> “還用丟么,反正人本來就是你的?!?/br> 唐糖未理,翻出那個羊皮卷:“三哥你仔細看,按著羊皮卷上的意思,它們是被安在一種類似管道的一端?!?/br> “管道……” “現在你知道為什么要用瓷球了?” “此物是安在水中……” “應該是。因為需要長久泡于水中,故而用瓷制成,以防銹防蝕?!?/br> “管道本身,又是以何物制成?” “嘿嘿,三哥當真不易,對河渠之事如此不通,在工部這許多月居然還被你混過來了?!?/br> “怎么?” “我真是悔,虧得我還當真細讀過你那冊,若是我早早考了你此事,你早就露出馬腳了。水部郎中豈可不知,現如今的管道皆是由陶土制成,若是用其他的材料,便只可砌得出來溝渠,因為并無封口,不可稱其為管?!?/br> “陶土……二哥的事務我著實是憑著強記才靠書本上那些東西勉強應付著,幾乎快要力不從心,確然從不曾過心。平常需過腦子的事情就是一堆,無時無刻還要繃著那根弦……如今在你跟前再不用繃著,一時便脫口而出……終是我大意了?!?/br> 唐糖由衷心疼:“紀陶,你真是辛苦……” 他倒是不以為意,更不懼她嘲笑:“河渠書我只讀了個皮毛,此類管路,也須得由瓷匠修砌么?” “此類工程倒是無須瓷匠,請幾個泥瓦工便綽綽有余。此處管道的路徑雖未在羊皮卷中繪得完整,不過依照圖中標示的管徑來看,這些管道寬約三寸,并非河渠用的巨型管,卻也算不得很細?!?/br> “這個萬字有何深意?” 唐糖搖搖頭:“若可知道幾十年前組了工匠西行的那位大東家是誰,才能知其深意。三哥看這些,這樣的球狀物絕不止一件,除卻這個萬字,還有‘壽’、‘無’、‘疆’三字,鏤它們在此,字的意思是其一,其二應該是將此球連著管道,用中間的鏤空以起到限流的作用。不過,為什么要限制水流呢?” 紀陶也是一籌莫展:“紀方從前找人在西院荷花池內編織濾網,是為過濾淤泥,也為了喂魚?!?/br> “有道理,我倒沒想過養魚……不過,會不會不是養魚,是養什么別的奇怪東西,或許……麒麟rou?” 這詞他倆揣想過無數回,仍不知是何物,這會兒紀陶聽得一個激靈,全然醒了:“還有什么發現?” 唐糖端出座底古春林父親那個沉甸甸的香爐:“這東西是被熏黑了的,我擦出一個角來看,它原是個青銅爐子?!?/br> 她又獻寶似的,從一旁翻出一張紙來,“三哥再看,這個爐身上有字,漆黑一團認不分明,就算認出來,我也沒有一個字認得,故而我全都用炭枝費勁拓下來了?!?/br> “嗯?!?/br> “你瞧這個,香爐上刻的字小,不過這一對尖耳朵,莫非就是那個狐貍腦袋?你再看這個蜈蚣似的符號,比我說的那麒麟rou的字符要略微縮短了些,不過多半存著什么聯系?,F今在別處可尋見的文字皆是西域字,除卻瓷球上那四個鏤空的萬壽無疆……又是長生之術?!?/br> “糖糖……” “紀陶,對面那個敵手,我是說你二哥……幕后那個長久未露面的黑手,一定是個喪心病狂的病人!” 炭枝拓印的圖像尚算清晰好認,他倆身處的這輛馬車卻是一路顛簸不止。 紀陶帶著她登船之前,聽朱掌柜訴過二哥所為,唐糖心中只怕已然存了陰影。不好的事情尚未到來,不好的想象反害她將自己陷入絕境,這才是紀陶真正擔心的事。 他有意嘆道:“裘寶旸運氣就是好,我從前要能有你這么個勤奮克己、不計得失并且還能干得力的書吏,何愁手頭案子成山?” “三爺相見恨晚罷?” 紀陶假意不滿哼了聲,揉一揉她的小手:“恨晚,就是有些太過克己了?!?/br> 所幸這會兒天黑看不出臉色,唐糖小聲驚呼:“我們這不是還在車上……” “這會兒想必過了子時,已然可算是明天,我都猜到你又要抵賴?!?/br> 唐糖只當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