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試圖平心靜氣，忿忿重新提了筆：“我竟不知自己有那么好?！?/br>
    “誰說你好了？”

    “……”

    唐糖抬眼看看他：“也不是沒一點好，大人十分接地氣?！?/br>
    “唐小姐不必說得如此委婉?！?/br>
    “好罷，就是臭毛病一堆，故而一伸手就摸到了，踏踏實實，有血有rou……”唐糖正笑著要伸手去撫他的臉，卻忽然驚喚：“真的有血……大人您在流鼻血！”

    她急尋絲絹去替他擦拭，他卻早就不以為意伸雙指摁住了印堂。被擦去的血跡極少，鼻血很快就被他自己給止住了。

    “是藥不對路么？大人似乎也經?！鞅茄?？”他處理鼻血的手法熟練極了的樣子，她以為只有紀陶從小易流鼻血，并未曾聽說過二哥哥也是如此。

    他不語。

    唐糖很是自責：“二哥哥……你要不要躺一會兒？”

    “不必，你給我找一壺涼水來喝?！?/br>
    “這大冬天的……”

    “那就算了，反正將我弄死，哼，你們這伙人就全都安心了?！?/br>
    唐糖心疼極了：“我去給你倒水就是！”

    **

    按說崔先生絕不是庸醫，從唐糖那里聞知紀二流鼻血的事，紀方很是替人家委屈：“二爺無論如何不肯依了崔先生診脈，光靠望診，確然是不準的?！?/br>
    崔先生很是自責：“想來想去，老朽估計還是大大地用錯了一味藥?！?/br>
    紀鶴齡卻道：“紀方，往后不必一意迫著老二吃藥，他不肯診便不診，不愿吃藥便不吃藥，他自己有分寸?！?/br>
    紀方勸：“可是二爺的舊傷……”

    “有了媳婦什么傷都好了，小孩子聽我們一幫老頭在這兒談論他們這個，還不被我們羞死。聽我的，往后不用去管?！?/br>
    紀方也十分心疼二爺鼻血：“二爺從小到大，這還是頭回流鼻血呢……”

    “咳……這事你也不必告訴糖糖，且讓她心疼著，臭小子就受用了?！?/br>
    紀方今日到底是好心辦了壞事，遂一一應了。

    **

    唐糖幫著描那些塔身圖，一直描到夜里方才完工，見紀二也是伏案許久，拍拍他小聲問：“喂，你困不困??？”

    紀理雖然有些同唐糖置氣，這日的事情也確然是堆積如山，此刻道了聲：“唐小姐先去睡好了?！?/br>
    “我們一、一同……回罷？”

    紀理冷眼盯著她：“唐小姐什么意思？我忙得要命?！?/br>
    “大人明日不是還在府上么？總要回去休息的?！?/br>
    “回哪里？我向來宿在書房?！?/br>
    唐糖小心推推他：“真生氣啦？”

    他閃一閃：“沒有?！?/br>
    唐糖厚著面皮道：“大人今天流了鼻血，夜里總不好缺人照應?！?/br>
    “林步清自會照應我?！?/br>
    “大人不是已然被他氣死了？”

    “氣死我的人究竟是誰唐小姐最清楚。哼，總之我不想回房?！?/br>
    這個人還真是別扭：“那我宿在這里?！?/br>
    “宿在這里繼續氣我？”

    “大人不是不讓我同去西京？”

    早餐后一同回東院，紀二告訴她西京的情勢復雜，他自顧不暇，故而打算只身去了，反正年前就會回京。

    唐糖想著少白府這里的差事自己還掛著，并沒有辭，裘寶旸也確實仍需她幫忙，故而一一向紀二報備了下一步查案的打算，見他全無異議，便盤算安心留京，迎候新年。

    “對……你不要去?！?/br>
    “大人幾時出發？”

    “等齊王信?！?/br>
    “也就是隨時要走的?！?/br>
    “嗯?！?/br>
    唐糖二話不說便去軟榻上躺下，臉別轉到里塌上，聲音委屈：“那我就宿這里，包養的事宜都談妥了，頭天晚上就讓我落空，說到天邊沒這個道理。我睡了，大人晚安！”

    假寐半天，屋子里全無動靜，唐糖惱羞成怒回轉身，卻見這人就在榻邊俯身瞧她。

    “大人回回都裝神弄鬼……不是忙得要命？”

    “哼，唐小姐這個樣子我還有什么心思忙？”

    “沒有心思那便睡罷?！?/br>
    “哼，不成眠?！?/br>
    “那……”唐糖主動一臂摟緊了他，用鼻子輕輕蹭一蹭他，癢得他心都化了。

    “唐小姐不是說今天再不碰我了？”

    “但是唐小姐想來想去，腦子里全是大人……那個……想得腦袋冒煙，又好奇，也……怪心癢的?！?/br>
    “如此直白，色胚似的?！?/br>
    “出了鼻血真的不要緊么？”

    “哼，你說呢？”

    唐糖悄悄欲去解他衣襟：“那便再來過?！?/br>
    “小狐貍?！彼麚荛_她的手，徑直先行探手去……她肩頭半敞……那枚胖乎乎的小金匙再次跌落出來。

    手指的觸感并非那么滑膩無阻，唐糖羞得忘了呼吸，故意問：“這金匙是開什么鎖的？”

    他頓了頓：“本當先取了來……往后我領你去?！?/br>
    “不在這里么？”

    “嗯?！?/br>
    “我開個鎖還用鑰匙的么？”

    “傻丫頭，此物不同。別說話了……”他俯身去……見她復而緊繃起來，連呼吸都難以調勻，手無措地不知當放在何處，有些躍躍欲試，卻大約是怕傷了他，停在半空不敢施為。

    他有些好笑，決定不再去嚇唬她，便俯低了去吻她：“放松些，這樣你可喜歡？”

    “嗯?！彪p唇的觸感還是比指尖更飽滿，在寂寂的夜里，似蜜一般翻涌包裹而來。身上有些東西像是暗夜里搖曳的小孤燭，被點亮……點亮。

    燭火幽寂，而那些柔軟的蜜繼而襲來，既仿佛芒遠虛空，似云層翻涌吞吐忽明忽暗，難以想見輪廓，又分明就緊緊貼著肌膚，遷延流連……

    他懷中的人變得益發綿軟，那種密密甜香再次彌漫開去，卻似湖面漣漪，山間層云般無計留住。

    唐糖覺得身子一直是懸浮在半空，隨時都可能跌落下去，胡亂攀住他的衣衫：“大人我……”

    “你要我是么？”

    “大概是的?！碧铺羌奔碧绞钟窒肴ソ馑陆?，卻發現連臂力都沒有了，“可是……”

    他好笑不已，自己去解，卻聽見一串急促的敲門聲。

    “二爺！”是阿步。

    他惱極了：“去死！”

    “小的這就去死，可以這會兒梁王殿下就在前廳，齊王殿下在南院，二王皆言，二爺過會兒再去……也是不要緊的?！卑⒉秸f完就沒了聲。

    唐糖亦是恨極，自然更憂心他：“要緊么？”

    “外面的事情不要緊?！彼麥惾ヒ?，又指指自己，“這里頭卻很要命，都怨你?！?/br>
    “那我們不理他們?！碧铺菗嵋粨崴囊陆?，很舍不得。

    見他沉默不語，她又問：“是不是就要出發去西京？”

    “大約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