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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平安床頭,把他聽到的事情逐一告知于他,尤其是洛東海被處死的消息,一件事情來回反復念叨,聽得宋平安耳朵都快要生繭了。「太好了,洛東海那仗勢欺人的溷蛋惡有惡報,皇上真是做了件太快人心的好事!」「經過這件事,皇上又把從前犯過錯的官員全押入獄中待審,只要查清犯罪屬實,都會受罰。平安你知道嗎?京城百姓還有人燒香感謝皇上的英明呢!」背上受傷的宋平安只能趴在床上,受雀躍萬分的唐青感染,也呵呵地笑咧了嘴。壞人不會有好下場,惡人必有天來報,宋平安處于老百姓的角度,同樣覺得這件事并沒有任何不好,洛東海惡霸狠辣的樣子至今仍讓他心有余悸。另一方面,皇帝高高坐在御座之上,看著眼前堆滿的無數求情、進諫,甚至是怒罵威脅的奏折,他面無表情,雙手垂放在龍頭扶手上,長思。盡管一開始就清楚,自己正在栽培和對自己效忠的官員不多,不足以對抗田氏一黨的勢力,但他沒想到如此不堪,利用手中的權力和自己直接掌握的上萬士兵,京城之中無人敢和他對抗,但田鎮的勢力范圍太廣,皇太后經營數年的權力牽扯過深,上至朝廷,遠至邊域將領都有他們的人,真把他們逼急,結果如何?這就是面對面與他們杠上的結果,節省時間,取代而之的是危險性加大、成功率降低。燁華閉目長息,現在,他感到孤立無援,朝廷之中,真正能幫上忙的人不多,他需要一個得力助手,一個能看清局勢,能切中要害,能給他解決難題的人……殿外的空地上,跪諫的大臣仍然不肯離去,燁華在長思過后,想起了一個人。洛東海的事情事到如今鬧得這么大這么嚴重,一些風聲在宮外想瞞都瞞不住,鄭容貞在聽到是因為洛東海私關入宮鞭傷護衛引起的時候,他不由放下手中的酒壺。他記得宋平安便是守宮門的一名護衛。可隨后他又搞頭自嘲,守宮門的護衛多了,怎么會如此湊巧偏偏是他。想是這么想,但卻開始坐立不安,眼皮直跳,他索性不再飲酒,在原地來回轉幾圈,跑出去和人打聽詳情。意外的,這件事雖然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但兩名護衛的名字卻像是被特意隱瞞?一樣,沒有多少人知曉。鄭容貞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落魄,從他即使不肯接受宋平安的接濟也能照樣生活下去就能窺個一二,他費了些工夫一打聽,終于讓他打聽出這兩名護衛的名字,其中一人,真的便是宋平安。鄭容貞覺得自己的直覺不是一般的準,上一次出現這種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是小琴出事時……再打聽到宋平安的傷不致死,還在皇帝的授意下得到良好照顧時遂放下一顆心,可隨之,一些事情讓他困惑不解。的確,洛東海私關入宮還打傷護衛的事情直接損害了皇室的顏面,律法不容,但這件事和其他洛東海所犯下的過錯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為何那些時候皇帝不處置他,反而要在這件事上怒而發威?最后導致如今朝廷官員人人自危,皇宮上下哀聲震天的局面?這件事的導火線實在是不怎么起眼,可它的確發生了,是偶然還是特意?鄭容貞正在為這件事苦思不解時,他家的大門被人敲響,這道聲音太輕太小,似乎是錯覺一般響起,可卻不是錯覺一樣持續。鄭容貞打開門一看,愣住。門外站著一位青衣男子,一手負于背,一手垂于身側,氣宇軒昂,飛眉入鬢,眉如星辰,鼻如懸膽,薄唇如刻,人中之龍,出類拔萃,然,真正護鄭容貞意外的,是他曾見過他。即使只有一面,卻于心底銘刻。這名男子,不就是曾經和宋平安出現在大街上的那個人?只不過那時的他露出狡黠含笑微稚,幾分可愛幾分俊秀,時隔數年,這時的他禮盡而貌疏,穩重而威嚴,讓人望而生畏,難以親近。鄭容貞不解,他為何來找自己,想了片刻,才問道:「敢問公子是誰,找鄭某有何貴干?」對面這人上前一步,朗聲道:「在下免貴邵,名燁華?!?/br>鄭容貞佇在原處約半盞茶工夫,才澹澹開口:「久仰大名,三生有幸,有可貴干?」燁華挑了一下眉,倏爾昂首大笑,實在是覺得鄭容貞的反應有趣之至。盡管他的態度出乎意料,卻仍讓燁華十分欣賞,一念于心中一轉,燁華含笑拱手道:「在下來找先生切磋棋藝?!?/br>俗話說得好,無事不登三寶殿。如今這位一國之君待一個無權無勢無名望的書生如此禮遇,沒讓鄭容貞受寵若驚,反而讓他有所戒備,說是切磋棋藝,恐怕是來者不善吧。「鄭某府上無棋?!?/br>「在下有?!篃o視鄭容貞臉上的澹漠遠疏,燁華手一揮,立刻有人捧棋上前立于他身側。燁華瞥一眼鄭容貞,還未等他拒絕的話出口,又笑道:「先生想下什么棋,在下這備有象棋、圍棋,先生若想玩樗蒲、六博、塞戲,在下也可奉陪?!?/br>換句話說,就是這棋,他是非下不可。鄭容貞又佇了一會兒,遂退后一步,讓出一道,伸出一手澹澹道:「請?!?/br>燁華略一領首,撩起下擺舉步邁入門檻。鄭容貞會退讓,并不是畏懼燁華,而是心中有疑惑,一是想知道他的真正來意,二是欲探出平安的狀況,三則是看看,這人到底和平安是什么關系。可燁華似乎真的只是來下棋,圍棋下膩了就換象棋,象棋煩了就換樗蒲,總是高雅的玩盡就玩通俗的,一來二去,時間一過就是半月,除下棋外,燁華再無二話。鄭容貞原本對這皇帝無多少印象,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冷酷無情了吧,他的心上人因皇帝的一句話家散人亡至今尸首無處,對于這位帝王的所作所為,自己能理解卻不能茍同,說敬算不上,說恨又不及。此生此世,他雖盼著這人有朝一日落馬失敗,卻從未想過要由自己動手,總而言之,身為一名旁觀者冷眼目睹這個王朝的衰落便夠了,他根本不欲去摻和。可這個時候,燁華來找他了,親自而來。鄭容貞面上雖沒表現出來,但他內心卻十分驚訝,看燁華的樣子,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經很久,并且熟悉他的事情,他怎么會知道他這么一個人?或是有人告訴于他,那這人會是誰?難道……鄭貞容想起來他和宋平安說過減免糧稅的事,沒過多久,皇帝頒布了這條法規,他還和宋平安說過擴招只限于表,若想治根就要廣闊學堂,沒過多久,皇帝真的實施了這項措施。然后兩年前他在街上目睹宋平安與這人狀似親密,說是一對戀人也不為過。鄭容貞只覺得腦子一抽,手上的棋子失手落下,整盤原本勢均力敵的棋局頓時顯露敗局,燁華勾唇一笑,執起一子,毫不留情殺去。和燁華下了半個月的棋,頭一次敗得這么慘烈,鄭容貞撫額低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