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0
,“今夜多謝顧先生?!?/br> 顧叢停下了腳步,笑道,“昭化門到了?!?/br> 沈羨與顧叢別過,見他背影長衫溫雅,負手間氣質卓絕,忍不住問道,“顧大人曾言年少落魄,因何故考學?” 顧叢腳步未停,不過淡淡一句,得遇貴人一飯之恩。 沈羨默然佇立于昭化門下,抬手撫過了頸間掛著的一塊小玉,隔著衣衫繁復的花紋,仍然能夠觸摸到它的溫和與潤澤。 新帝元年春,沈為清回了陵州,兩年后,卷入貪墨案,為謝氏所害。 而謝恒,是裴太后的附庸。 那個雪夜,一路奔逃至玉州,曾有兩隊人馬追殺于她,她原以為是追擊逃犯,如今想來追擊逃犯大可光明正大,又何必夜行偽裝,他們想要抹殺的,并不是逃犯沈羨,而是沈為清之女。 她抬頭望向高高的宮墻,一時間躊躇不前,她從未問過趙緒究竟為何會出現在那個雪夜,他亦從未提起,到如今,她才明白,前塵往事,竟紛擾如斯。 新帝元年春分,乃是她的生辰,父親贈了她一塊暖玉,言道來自一個衛姓的友人,叮囑她君子佩玉,當好生珍惜,卻原來是顛覆了整個沈氏的命運起點。 她站立在昭化門下,竟不知該如何前行。 “沈姑娘?!?/br> 歡快的少年音色從不遠處的街道房頂之上響起,見她未應,便一個翻身輕巧地來到了她的面前。 竟是久未見到的晏初七,著了一身僧袍的模樣十分陌生。 “初七?”沈羨驚疑出聲。 “沈姑娘?!标坛跗咭娝剖菄樀搅松蛄w,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 “你不是回了師門,怎得出了家?” 晏初七燦爛一笑,“我的師門便是寒云山上寒云寺?!?/br> 他自肩上解下一個包裹,遞與沈羨笑道,“主上命我轉交給沈姑娘,幸好趕上了,已是新歲了,沈姑娘新歲平安!” 沈羨溫和地笑了笑,“你也是?!?/br> “沈姑娘回見!” 晏初七身手輕快,擺了擺手已是縱踏青云落于數丈之外,沈羨見他歡快模樣,忽然笑了笑,瞧著昭化門的字樣定了定神,便回了宮。 她于小閣窗下點了一盞燭火,就著忽明忽暗的光線打開了晏初七帶來的包裹,見里頭是一小包黃土,并幾顆不知名的種子,還有一封信,映入眼中是她熟悉的字跡,與羨。 她將那封信徐徐展開,便見不過寥寥幾字。 “北境之土,帝京之春,歸來有期。時局紛亂,浮事迷眼,一切有我?!?/br> 她平白便想起了初遇趙緒時,見到的那雙眼睛,仿佛是黑夜中倏而亮起的一抹燭火,在無盡的前路中照進了些許方向。 她尋了一個小小的花盆,填進了黃土,將種子也一并埋進土中,擺在了軒窗之下,她推開窗,遠遠瞧著小園中那兩棵高大的喬木,低聲念了一句趙緒。 先前在王府養傷,裴貞曾相贈一言,她想起把玩在他手中的玉質小壺,神色漸漸凝重。 裴貞暗示的,是當日在憫園,畫舫滿載的春風釀。滿船烈酒,刺客以火箭點船,分明是天時地利之局。 她自案邊取過了一些宣紙,提了筆,緩緩寫過了信,仔細的裝在了信封之內,想了想,又拆開來,在背面寥寥畫了一枝迎春花,一并放進了信封。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天將明時沈羨便起身往了重芳宮,玉拂接了信,言道沈女官放心,必能交到殿下手中。 “多謝你?!鄙蛄w心里寬松了許多,復又笑道,“玉拂姑娘新歲一切順遂?!?/br> “謝過沈女官?!庇穹魑⑽⑿Φ?。 沈羨放下了心事,便欲往承明殿當值,還未曾行出一些距離,便被一位碧裙的宮女攔下,來人自稱是盛華長公主的婢女綠川。 “沈女官,長公主相邀一敘?!?/br> 沈羨應了,綠川便將她一路引往了重芳宮的主殿。 擷英殿。 字跡瀟灑,與承明殿小園木牌之上如出一轍,是先帝親筆。 綠川立于殿外,并不再前,沈羨便獨自一人緩緩踏過了大門,門將闔上時,她忽然轉頭問道,“綠川jiejie是否姓阮?” 綠川愣了愣,恭順地回道,“正是?!?/br> 北境靈川,阮紅靈。原來是長公主留給趙緒的親信,難怪他諸多縱容。 “見過長公主?!?/br> 沈羨行過了禮,未聽得應聲,便抬了頭,見盛華倚靠在屏風后,懷里似是抱著一架琴,正緩緩擦拭過琴弦。 她語調平和,問道,“是沈羨?” “臣在?!?/br> 盛華溫和笑了笑,“到本宮的身邊來?!?/br> 沈羨便穿過了那道水墨屏風,一路行至盛華的身前,微微笑道,“長公主安?!?/br> 盛華將懷中的琴平放在了一旁,沈羨才發現那是一把鳳尾琵琶,琴身已有些舊了,似是有些年頭。 “你可會彈?” “曾習一二?!?/br> 盛華便笑了笑,抱起琵琶遞與沈羨道,“便坐這兒彈罷?!?/br> 沈羨將琵琶抱在懷中,以指按品,起手輕彈,便有溫柔的慢聲緩調傾泄而出,是那一日綠瀾院中聽到的那支南曲。 她生得眉眼柔和,素衣寡淡,靜靜坐于水墨屏風一側,便如同入了畫中。 盛華倚案而聽,神情間漸漸帶起了一些懷念,她低聲喃喃道,“久不聞南曲?!?/br> 待一曲畢,盛華自沈羨懷中接過琵琶,不由笑道,“聽聞沈大人喜愛七弦,沈女官竟習了四弦?!?/br> 沈羨便回道,“臣的母親是江南人氏,曾見她彈過一些?!?/br> “江南?!笔⑷A低聲重復了一遍,笑道,“江南好?!?/br> 沈羨溫和應了聲是。 “這把琵琶從前是阿緒母后的心上之物?!?/br> 沈羨微怔,“趙緒?!?/br> 盛華似乎并不在意沈羨稱呼了趙緒的名諱,只是淡笑道,“阿緒的母后秉性溫柔不爭,長居深宮不出,有時候本宮都疑心,瀾婧皇后愛這把琵琶,比父皇更多?!?/br> 沈羨低聲道,“大盛史記中寫道,宣王年少時便長駐靈川,瀾婧皇后一人獨居宮中,想來很孤清?!?/br> “父皇好戰,阿緒性子要強,父皇喜歡什么,他便去做什么,崇武十八年,阿緒十一歲,與本宮一起,擊退了北戎七百里,父皇很高興,夸贊了他一句,阿緒為此高興了很久?!?/br> “長公主亦是英勇?!?/br> 盛華笑了笑,“從前與阿緒和父皇在北境的年歲,如今想來,竟是本宮最好的時候了?!?/br> 沈羨抬眼瞧著盛華,見她容顏極盛,不需粉飾便已如天人,“長公主風華卓絕,歲月不敢欺?!?/br> “難怪阿緒喜歡你?!笔⑷A笑道。 沈羨垂眼未應,盛華亦不再提,道天色不早了,承明殿該來尋人了。 沈羨行了禮,便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