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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吏治,雖未敢比肩前賢先圣,然無人可記訴生平,乃孤人生第三憾事。陵州沈為清,當世文豪者也,選錄文士一百一十九人,共編蘭臺全書,梳理我大盛文化血脈,記載我大盛千秋國史,方全孤之功業千秋萬古!” “陵州沈為清,當世文豪者也......”沈羨輕聲念道,她將手中典籍攏于心口,沉默了良久,方才以手掩面,自陵州逃亡一路至今的情緒剎那間傾瀉而出,未出口便已經哽咽。 一直到薄暮將至,有宮人過來崇文館添燈,便見沈女官伏案而眠,神色倦怠,似是累極。 “沈......” “無需擾她安睡?!?/br> 冷淡的聲音自背后響起,小宮人回過頭,見是新帝趙纓,便跪地行禮道,“見過陛下?!?/br> 趙纓點了點頭,“去尋一件薄衾過來,將燈熄了,不必擾她?!?/br> “是?!?/br> 趙纓正欲離開,見她手邊書卷若干,便問道,“大盛史記?” 小宮人聞言湊近了些,查看過后才向趙纓回道,“回陛下,正是大盛史記?!?/br> 趙纓淡淡道,“止于崇武二十四年,可惜了?!?/br> 小宮人聽得懵懵懂懂,也不知道趙纓是何意,仍是跪下拜道,“陛下千秋,大盛萬載?!?/br> 便見趙纓垂眼打量了伏案的沈羨片刻,見她墨發如瀑,散落于整個肩膀,襯得膚色極白極淡,如同一朵墨蓮徐徐綻于宣紙,無端端便惹人注目。 “去將薄衾取來,不必告知沈女官孤來過此處?!?/br> “是?!?/br> 夜深不知重,擁衾不覺寒。沈羨自睡夢中醒來,朦朧中抓住了一角滑落的薄衾,兀自喃喃道,“趙緒?!?/br> 她想崇武二十四年,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彼時趙緒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他于帝京腳下,三拜而歸時,心里頭,在想些什么? 天家親情,竟是如此淡薄。 繼后小秦氏作為先帝與江南秦氏秦晉之好的紐帶,獨居深宮十六載,文史筆墨,不過迎來與葬送寥寥數字,趙緒從前年少時,以十一歲之齡,長駐靈川這樣長久的歲月,那樣一個小小的少年,內心是怎樣的強大與堅韌。 沈羨起身走到崇文館之外,見今夜無星無月,只有一點微微燭火,徐徐照亮了她身前的方寸之地。她微微笑了笑,輕聲道,“趙緒,帝京的春日,快要到了?!?/br> 新帝三年臘月三十,除夕,天已還暖,沈羨身上的傷也已然痊愈。她捧過一盞溫茶,緩緩踏進承明殿的大門,見新帝正襟坐于案前,淡淡打量著手中的一份奏折。 沈羨將紅釉茶盞奉于案上,便聽趙纓說道,“裴世子回了帝京,上折于孤,說道宣王已經順利接手了謝真的兵馬,北戎犯我大盛邊境之心不死,如今宣王已經帶兵壓進了三百余里,你如何看?!?/br> 她垂下眼睛,恭敬地回道,“北戎多年來襲擾邊境,謝真守土無能,軍心不穩,人心浮動,如今宣王殿下重整士氣,一舉出師便捷,乃安定人心,鞏固國本之策?!?/br> 趙纓仍是問道,“宣王告捷,你可高興?” 沈羨思索了片刻,回道,“陛下目光如炬,舉賢用之,如今邊境安穩有望,臣高興?!?/br> 趙纓忽然笑了起來,他將奏折遞與沈羨,淡淡道,“沈女官竟也會這樣講話?!?/br> 沈羨接過奏折一瞧,見裴世子的奏折中還夾帶著一張不大的紙條,上頭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寫著還請表哥陛下放沈jiejie出宮一聚。 是裴嘉魚。 沈羨啞然失笑,也不知裴世子是否知曉自己的奏折被夾帶了這樣的紙條。 便聽聞趙纓平淡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既然明珠郡主有心相請,便去罷?!?/br> 沈羨行了禮,“多謝陛下?!?/br> 趙纓見她高興,便道,“孟硯,將那身茶紅色春百草裙裝取來,給沈女官換上,今日過年,不要失了宮中的臉面?!?/br> 又接著吩咐道,“尋一支好看些的簪釵步搖,交沈女官贈與明珠郡主,便說是年禮?!?/br> 孟硯一一應下了,尋了一支秋海棠步搖,裝點好了一并交到沈羨手中。趙纓見她鮮衣映襯,眉眼淡如水墨,卻生出一些堅韌又頑強的氣質,淡淡笑了笑,“去罷,今日天色尚早,不必著急回宮?!?/br> 沈羨緩緩一拜,謝過了趙纓,又從小閣內取了一幅卷軸,方才自昭化門出了宮,到鎮南王府時,正是滿街鞭炮之聲此起彼伏,煙花連環映照天幕之時。 她向王府遞了名帖,不多時便見裴嘉魚如同一只振翅的飛鳥,歡歡喜喜地自門口奔來迎接,挽過她的手臂笑道,“裴五出的主意真是妙絕,沈jiejie果然來了!” 沈羨亦是笑了笑,往奏折之中夾帶紙條,這樣的主意竟是出自裴貞的手筆。 裴嘉魚將沈羨一路領進了花園,便見已然擺好了陣仗,裴氏的兄弟幾人長身立在園中,見沈羨同嘉魚一道過來,裴賢笑道,“沈女官?!?/br> 裴賢的傷想來已經大好,如今瞧著面色十分安然,衣著錦繡,意氣顯揚。 “裴世子,”沈羨笑著點頭道,又問候道,“裴統領,裴五公子?!?/br> 裴貞素來是不羈落拓慣了,今日竟也穿得十分齊整,只是神色間依然有些蒼白,他略略點了點頭,淡淡瞥了一眼沈羨的身后。 便聽得裴嘉魚低聲喃喃道,“裴四與顧先生怎還未到?!?/br> 莫非是顧叢? “明珠郡主?!?/br> 思量間便聽得一道聲音自后頭響起,沈羨回過頭,便見果然是顧叢,謙謙君子,儒雅風姿。 “顧大人?!鄙蛄w頷首道。 “沈女官也在此處?!鳖檯惨嗍菓?。 “四哥,你竟遲了?!迸峒昔~撇了撇嘴,方才向著顧叢笑道,“顧先生!” 顧叢身旁立著一人,瞧著文弱,眉眼間與裴嘉魚肖似,應是裴家的四公子裴贊,從前是崇文館的編修,如今在青鹿書院任職,授經史子集。 裴贊生得書生氣,脾性也好,聞言只是寬和地笑了笑,“今日書院有事,我與顧兄來遲了?!?/br> 裴貞懶散地打量了顧叢一眼,“四哥向來準時,怕是顧院首貴人事忙罷?!?/br> 顧叢便緩緩一笑,將手中的卷軸遞與裴嘉魚,“郡主相請,一點心意?!?/br> 裴嘉魚歡喜地接過,展開來是一幅水墨蘭草圖,鐫刻了顧叢的私印。 緣是為了作畫,耽誤了時辰。 “顧兄畫蘭,帝京之首,魚兒倒是撿了個大便宜?!迸豳澬蕾p的目光緩緩打量過那副卷軸,語氣中不由帶上了幾分艷羨。 那墨蘭風姿高潔,筆法天成,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裴嘉魚自然更是愛不釋手,倒是裴貞似是不喜蘭花,神色中頗有些不屑,他瞧著沈羨道,“沈女官也帶了卷軸來,魚兒不瞧一瞧?” 沈羨便有些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