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后的毯子上望窗外夜景。該請退，還是繼續？他難以抉擇，想不出更好解決方法，再看一眼時間，晚上九點。她會在哪？打電話給她，她會接還是不接？

    盧疊陽抽了兩口煙，終于是拿出電話撥了號碼。

    他一邊抽煙一邊等，開了窗讓煙味飄出客廳，候機聲像她正在思考要不要接電話。

    終于在他關窗時，那邊接了起來。

    “……”

    “……”

    荊妍沙啞道：“喂？”

    盧疊陽低頭思考著說什么。

    她仿佛也在想著內容，然后他先開口：“知道我是誰吧？”

    荊妍道：“有備注?！?/br>
    盧疊陽笑了，他忽然好奇：“你把我備注的什么？”

    荊妍道：“就是名字?！?/br>
    盧疊陽故意道：“盧家長？”

    荊妍說道：“你沒其他事我要掛了?！?/br>
    盧疊陽正抽煙，熄滅了煙頭，慌忙道：“等等?！彼褵燁^扔進垃圾桶。

    荊妍倒問起：“你在我家樓下嗎？”

    盧疊陽搖搖頭：“不是?！?/br>
    哦一聲，荊妍道：“在酒店嗎？”

    盧疊陽道：“也不在?！?/br>
    荊妍終于笑道：“那你打電話來做什么？”

    就想聽聽你的聲音也不可以嗎，盧疊陽道：“明天上午你來上課吧。我把我家地址發給你?！?/br>
    荊妍似乎猶豫了，遲遲未開口，盧疊陽猜測著她心思時，她反而說：“不用了。我決定拒絕?！?/br>
    盧疊陽脫口而出：“為什么？”

    荊妍道：“如果一早知道是你，我不去的?！?/br>
    盧疊陽越來越搞不懂：“到底哪個是你啊，荊妍?！?/br>
    荊妍道：“反正不是你的小語。我要掛了?！?/br>
    盧疊陽趕緊又道：“你過來。我外甥是真英文不行，他下周被停課了，我必須快一點找到老師給他惡補。我不是因為對方是你才這么堅持。是實在事出有因?！?/br>
    荊妍沉默道：“你就這么相信我？”

    他甚至搞不清她那句話是真亦是假，他道：“你說過你高三時成績很不錯的?！?/br>
    荊妍似乎嘆了一口氣，盧疊陽又低聲道：“我打來電話，還想問問，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跟錢近說的和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樣?！?/br>
    荊妍簡短地說：“我要吃飯?！?/br>
    盧疊陽忍不住道：“我看出來了，如果今天換別人，你就完蛋了你知道嗎？你是偽造學歷，錯上加錯?！?/br>
    他一想起錢近跟他說的什么什么常春藤，再對比偽造學歷，便直冒冷汗，渾身不寒而栗。真不敢想被其他人戳穿，她會落得怎個下場。

    第11章 迷霧 3

    沒想他如此擔心，那邊卻輕松至極，甚至笑了起來，聽她說：“不會的，我沒有被拆穿過?！?/br>
    盧疊陽驚訝：“你做過很多這種事嗎？”

    荊妍嘟噥：“騙人什么都有過吧。反正很好騙，我從來沒失手。這次老實說我也沒想到是你，但也只有意外而已?！?/br>
    盧疊陽砸舌間，荊妍道：“我換衣服去了，掛了?！?/br>
    之后沒等他再說今夜的第三次稍等，她毫不留情地掛掉了電話。原地的盧疊陽怔忡，他往后倒進陽臺邊藤椅里的軟墊，他想不明白，為什么同一人的性格會有如此不同。小語是嬌俏明朗又可愛的，而荊妍卻……顯然冷漠無情、甚至是毫無溫度的。他張開手，仿佛觸摸的是一塊冰冷冰雕，想起荊妍冷冰冰的話和表情來，他嘆了口氣，垂下了手。

    ***

    翌日早晨起，一大早，盧疊陽開始處理學校未完成的公務。副教授的事可說比教授還多，他不愛在晚上處理，通常留到周六周末。一面在書房處理，一面還可盯著屋里那家伙，防止他偷溜。

    盧疊陽和文學院的其他幾個教授有共同點，就是固執地愛用手灌鋼筆。日記也好、寫字也好、讀書記錄也好，他都習慣用紅藍黑三色鋼筆輪流寫。這時他剛灌進，門打了開，顧古從門縫后溜進來喊他：“舅父，”

    他用紙巾擦著鋼筆頭，頭也不扭：“怎么了？”

    顧古道：“門鈴響了?！?/br>
    盧疊陽扭頭看了眼時間：“是老師來了吧。你怎么不去開？”

    顧古道：“我不想上英文課?！?/br>
    盧疊陽往樓下走去，“為什么？”

    顧古追在后：“枯燥、乏味。我又不是外國人，我學它干嘛？”

    盧疊陽笑道：“以后有用的。工作了你就知道，掌握一門外語很重要。大型公司里，你要聯系外國客戶，總不能成天拿著翻譯機，丟臉又低效?！?/br>
    顧古哼一聲：“我搬磚還不行？再不濟討飯，總餓不死?！?/br>
    這小孩現在無所謂，未來的他，回想自己這番話，不曉得會不會想用豆腐撞死自己。盧疊陽想著，穿著拖鞋去開了門，荊妍穿了一件橙色的襯衫和藍色的長褲，她眼睛有些暗，聽盧疊陽在旁輕輕說：“進來吧。沒有女士的，先用男士湊合一下。我過兩天去買一雙?！?/br>
    她說了聲謝謝，然后盧疊陽在問顧古：“你要在哪里上課？”

    顧古問：“由我決定嗎？”

    盧疊陽仿佛在說，你又有什么鬼點子。

    顧古說：“那就在我房間里?！比缓笏麎男?。

    盧疊陽自覺不好，便說：“把門打開?！?/br>
    顧古立刻道：“我不要?！?/br>
    盧疊陽皺眉，顧古又道：“我要一個安靜的環境?！?/br>
    盧疊陽還想說話，穿好拖鞋的荊妍直起身子來：“那就在房間里好了，盧先生?！?/br>
    這一聲盧先生，讓盧疊陽感覺不適地瞪了眼荊妍。

    顧古倒是一拍雙手，一面把她應上樓，用前所未有的歡迎口吻雀躍道：“那就過來吧，老師。我已經迫不及待了?！?/br>
    荊妍這時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仿佛面對的是一般學生，然而盧疊陽清楚明白，依顧古那倔強性子，短短幾分鐘就改性比登天還難。他一定想著什么壞點子。盧疊陽不免擔心，好幾次從書房走出，看著緊閉的房門，往門前走去，前后踱來踱去。

    然而三個小時的課程，中途休息時，盧疊陽把顧古拉到一旁，低聲問：“早上怎么樣？”

    顧古聳肩：“還ＯＫ?！?/br>
    荊妍的神色也沒怎么變，難道是自己太過焦慮，盧疊陽又問：“教了什么？”

    顧古道：“她抽測了我高一的單詞?！?/br>
    盧疊陽還想問下去，顧古已不耐煩起來：“總之就是很普通很無聊的課?！?/br>
    他這么說，盧疊陽反倒松氣了，復又警告：“人大不了你多少。你別開玩笑過火?！?/br>
    顧古郁悶：“我哪有開玩笑的機會。你看她臉跟煞神似的，我好幾次說段子，她都一臉平淡地看著我，像看傻子?！?/br>
    能想象那